夜深了。
四合院像是沉入了一口深井,万籁俱寂。白日的喧嚣、算计、小心翼翼,都被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寂静吞噬、抚平。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已坠入各自的梦乡,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梦呓,在冰冷的空气里微弱地传递着生命的迹象。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地流淌过屋脊、院墙,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给这寒冷的冬夜披上了一层清冷而安宁的外衣。
何雨柱睡得正沉,白天在食堂的忙碌和晚上那场心思各异的“委员会聚餐”,都消耗了他不少精力。梦里,他似乎还在颠着那口沉重的大铁锅,灶火熊熊,油烟呛人。忽然,他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有团火在烧。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来,准备下床去倒口水喝。
就在他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摸索着找鞋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身边的冉秋叶。触手之处,竟是一片冰凉的潮湿。
何雨柱心里一紧,睡意瞬间跑了大半。他连忙凑近些,借着微光仔细看去——只见冉秋叶紧闭着眼睛,眉头痛苦地蹙在一起,额头上、鬓角边,全是细密的冷汗,连枕巾都洇湿了一小块。
“秋叶?秋叶!”何雨柱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明显的慌乱,“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冉秋叶被他唤醒,缓缓睁开眼,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得像蚊蚋:“柱子……没,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疼……”
“肚子疼?”何雨柱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想到了各种不好的可能。他伸手一摸冉秋叶的额头,也是冰凉的冷汗。“傻姑娘!你这哪是‘有点’疼?疼得出了一头冷汗了!这时候还能忍着?!”他又急又气,更多的是心疼,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他猛地掀开被子,也顾不上穿整齐衣服,胡乱套上棉裤和厚厚的旧棉袄,一边系扣子一边急声道:“你别动!等着,我穿好衣服,咱们马上去医院!”
“这么晚了……外面冷……”冉秋叶还想说什么,但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让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剩下细弱的抽气声。
何雨柱此刻展现出了一个北京爷们儿在关键时刻的果断和利落。他飞快地蹬上棉鞋,从柜子里翻出最厚实的一件军大衣给冉秋叶裹上,又找出自己的棉帽子给她戴好。然后,他冲到院里,推出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自行车。
“秋叶,能走吗?我扶你!”何雨柱回到屋里,半扶半抱地把冉秋叶搀起来。冉秋叶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倚在他身上,脚步虚浮。
来到自行车旁,何雨柱看着那冰冷的铁后座,皱了皱眉。他二话不说,又跑回屋,把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棉外套脱下来,仔细地叠好,牢牢地绑在后座上,做了一个临时的厚垫子。
“来,慢点,坐稳了,抱紧我。”何雨柱小心翼翼地把冉秋叶扶上后座,确认她坐稳并且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腰,这才一脚蹬开脚蹬子,另一条腿利落地跨上车,用力一蹬。
自行车载着两人,冲破了四合院的寂静,一头扎进了月色清冷的胡同里。
冬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手上。何雨柱奋力瞪着自行车,车轮碾过冰冻的路面,发出单调的“嘎吱”声。他尽量让车子保持平稳,不敢有大的颠簸,一边蹬一边回头大声安慰:“秋叶,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抱紧我,别摔着!”
冉秋叶把脸贴在他宽厚却单薄的背上,隔着棉袄能感受到他因为用力而紧绷的肌肉和传递过来的体温。腹部的阵痛一阵紧过一阵,冷汗浸湿了内衣,黏腻冰冷。但听着丈夫急促的喘息和沉稳的心跳,她心里那巨大的恐慌,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像是抓住了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这辆疾驰的自行车和两人交叠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路边的房屋都黑着灯,仿佛整个世界都沉睡了过去,只剩下他们在这清冷的夜色里,为了一个未知的担忧而奋力前行。
终于到了最近的医院。何雨柱几乎是抱着冉秋叶冲进了急诊室。夜里值班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眼镜,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他看到何雨柱满头大汗(一半是急的一半是累的),怀里抱着一个脸色惨白、虚汗淋漓的女同志,立刻站了起来。
“医生!医生!快看看我爱人!她肚子疼得厉害!”何雨柱的声音因为焦急和奔跑而有些嘶哑。
“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医生一边示意旁边的护士推来移动床,一边询问情况。
何雨柱语无伦次地把情况说了,重点强调冉秋叶疼得出冷汗。护士和医生一起将冉秋叶扶上移动床,推进了检查室。何雨柱想跟进去,被护士拦在了外面:“同志,你在外面等一下。”
何雨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急诊室走廊里来回踱步。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声响,照得他脸色发青。他不停地搓着手,耳朵竖得老高,试图捕捉检查室里的任何一点声音。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脑子里乱糟糟的,闪过各种不好的念头,又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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