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只是含笑不语,那双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澈温润的眸子,如同春日里融化雪水的暖阳,静静地、温软地望着她。
里面盛满了了然、慈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长辈的期待与促狭。
这目光让尔玉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又有些失序,脸颊也微微发起烫来。
“在聊什么?”
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自身侧响起。
与此同时,尔玉肩头落下一片温热的、带着独属于某人清冽气息的触感。
尔玉微微一惊,抬起头,正对上谢无迟低垂下来的视线。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重伤初愈后的苍白,唇色也有些浅淡,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专注得仿佛周遭一切都已虚化。
几日不见,他似乎清减了些许,下颌线条愈发清晰利落,却无损那份刻入骨子里的清冷与挺拔。
不等尔玉组织好语言,一旁的谢夫人已笑着起身,眼风扫向微红着脸有些无措的尔玉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在聊某个不懂事的小子,连终身大事都不知会爹娘一声,只顾着自己拿主意,实在太不像话了。”
她语气轻快,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家常趣事,却让尔玉的耳根瞬间红透,几乎能滴出血来。
跟在谢无迟身后步入庭院的身量高大威仪内敛的谢神主,目光在场中一扫,便精准地落在了自家夫人身上。
他甚至越过了身前的儿子,极其自然地伸手牵过了谢夫人垂在身侧的手,二人旁若无人,十指紧密地交扣在一起。
这两位在三界六道威名赫赫,跺一跺脚便能引得风云变幻的长辈。
此刻并肩而立,夕阳的余晖为他们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们之间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语、历经岁月沉淀的默契与温情,那份自然而然的亲昵,竟像极了一对寻常人家中恩爱缱绻的夫妻,褪去了所有神光与威压,只剩下最本真的相守。
这份静谧美好的画面,让尔玉心头微微一动,某种对“未来”的模糊憧憬,似乎在此刻有了些许真切的形状。
然而,谢无迟却没容她过多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感触与羞怯中。
下一刻,他微微俯下身,与她靠得更近,那原本搭在她肩头的手,也已不由分说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滑落下来,精准地扣住了她微凉而有些汗湿的手——
紧紧交缠,力道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怕她逃离的紧绷,彻底断绝了她任何退缩的可能。
尔玉完全没料到他竟会如此大胆,还是在两位长辈面前!
虽然心下清楚谢神主与夫人早已知晓并默许了他们之间的事,可这样近乎“昭告”般的、直面长辈的场景,于尔玉而言,确确实实是破天荒头一遭。
一股做了坏事被长辈当场抓包般的羞怯与慌乱蓦地涌上心头,迅速席卷全身。
她的耳根脖颈都隐隐发烫,被紧紧握住的手掌心也不由自主地沁出细密的汗珠,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师姐会代为告知。”
谢无迟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谢宁既然从他嘴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势必会告知她的师父——谢神主
“你师姐说的,和你亲口说的,岂能一样?”
谢夫人嗔怪地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对儿子这般性子的了然与纵容。
“这等大事,自然要你亲自开口,才显得郑重。让你师姐传话,算怎么回事?”
谢无迟抿了抿薄唇,下颌线微微收紧,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母亲那目光下,终究还是将辩驳的话语咽了回去,选择了沉默。
这副罕见地、在长辈面前吃瘪闭嘴的模样,与他平日清冷孤傲的形象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尔玉原本有些紧绷、无所适从的心绪,在见到他这般模样时,竟莫名地松快了几分。
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带着些许甜蜜的浅淡弧度,悄悄攀上了她的唇角。
一旁的谢神主见状,威严的面容上神色稍缓,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叮嘱几句公务。
那句“跟你说过的事,记得去……”
才刚刚起了个头,尾音尚在空气中盘旋,便被身旁的谢夫人眼疾手快地用那只空着的手,轻轻捂住了嘴。
“日日都是正事、要事,开口闭口便是三界六道,天下苍生!阿迟这才刚刚好一点,神魂尚需温养,你就不能让他且歇息几天再办?”
谢夫人抬起眼,看向自家夫君,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不容反驳的坚持,甚至带着一丝“你敢不答应试试”的娇蛮意味。
与她平日温婉的形象大相径庭,却别有一番鲜活气。
“谢大神主,算我求你了,这几天,有天大的事都来吩咐我,我来给你办,成不?你就行行好,放过你儿子,让他喘口气?”
谢神主垂眸,看着眼前仰着脸、眼神“凶悍”,却依旧让他心软的夫人,那深邃威严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纵容与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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