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来路,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微光。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甬道,石壁上覆盖着暗绿色、散发微弱磷光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更为浓郁的腥甜与腐败气息,还混杂着一种湿冷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
凌云与苏婉清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夜明珠的光芒在这里显得微弱,只能照亮身前几步。两人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凌云在前,苏婉清紧跟,沿着湿滑的坡道缓缓下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水声与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细足爬行的窸窣声。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映入眼帘。洞顶高不见顶,垂挂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幽绿苔光的映照下,如同巨兽的獠牙。洞窟中央,是一个方圆近百丈的墨绿色水潭,潭水粘稠,表面不断冒出气泡,每个气泡破裂都释放出刺鼻的恶臭。这里的气息,阴寒、腥腐,却又诡异地透着一种扭曲的生机。
水潭周围,地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坑洞,大小不一。坑洞内,堆积着灰白色、半透明的虫卵,微微蠕动。更有许多形态各异的幼虫在坑洞边缘爬行,多足、带翅、甲壳幽暗,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远处黑暗中,隐约有更为庞大的阴影缓缓移动,幽绿的眼瞳如同鬼火。
“这里就是蛊虫巢穴的核心?”苏婉清压低声音,胸前的太阴护心丹传来持续的温热感,抵御着无处不在的阴邪侵蚀。她感觉自身的玄阴真罡运转都滞涩了些许。
凌云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洞窟,灵瞳全力开启。这里的蛊毒浓度远超外界,对生灵侵蚀极强。而水潭深处,一股庞大、混乱、充满贪婪与怨念的恐怖气息正在沉睡,如同蛰伏的凶兽。那恐怕就是木婆婆所说的“蛊虫之母”。
“收敛气息,绕过去。”凌云低声传音,指向洞窟另一侧。那里有一条更幽深的甬道,隐隐有暗红微光透出,或许是黑虎藏身之处,也可能是通往更关键之地。
两人贴着冰凉湿滑的洞壁,屏息凝神,缓缓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这满窟的毒虫。
然而,就在他们移动不到十丈距离时,异变陡生!
嗤——
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近乎无声。一道细如牛毛、近乎透明的丝线,自上方一根钟乳石后电射而出,直取凌云后心!丝线前端闪烁着一点幽蓝寒芒,淬有剧毒!
凌云灵觉敏锐,在危机临体的刹那,身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青锋剑反手撩起,精准地格在丝线之上。
叮!
清脆的交击声在寂静的洞窟中格外刺耳。丝线被荡开,但一股阴柔歹毒的劲力顺着剑身传来,让凌云手臂微麻,气血翻涌。
“什么人?”凌云低喝,目光如电,射向袭击来源。
“桀桀桀……反应倒是不慢。难怪能一路闯到这里。”一个嘶哑难听,如同铁片刮擦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一道浑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气息阴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根粗大石笋后飘出,落在水潭边凸起的岩石上。他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猩红、充满贪婪与邪异的眼睛。
“黑虎?”凌云将苏婉清护在身后,沉声问道,体内水火真元悄然流转。
“正是本座。”黑虎怪笑一声,面具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苏婉清身上停留片刻,猩红的眼珠闪过一丝异样光芒,“玄阴灵体?好,好!真是天助我也!用你的玄阴本源来喂养‘圣虫’,定能让它提前成熟!”
“休想!”苏婉清脸色一白,但眼神坚定,手中冰蓝色符箓已然亮起微光。
“就凭你这强行提升、根基虚浮的修为?”凌云冷笑,他已看出对方气息驳杂不稳,虽是筑基后期波动,但真实战力恐怕要大打折扣。真正的麻烦,是周围这无数的蛊虫,以及水潭下那恐怖的存在。
“对付你们,何须本座亲自动手?”黑虎阴恻恻一笑,手中多了一面巴掌大小、白骨制成的铃铛。他手腕轻轻一抖。
叮铃铃——
一阵清脆却令人心神摇曳的铃声响起,并不响亮,却带着诡异的穿透力,瞬间传遍整个洞窟!
嘶嘶——嗡嗡——咔咔——
仿佛收到了无可抗拒的指令,整个虫巢瞬间沸腾!水潭周围所有坑洞中,无数蛊虫如同潮水般涌出!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飞翅蛊虫汇聚成乌云!地面上,体型庞大的毒蝎、蜈蚣、蜘蛛等蛊虫嘶鸣爬来!水潭中,数条水桶粗细、长满脓包的怪蛇昂起头颅,猩红的蛇信吞吐不定!
虫海!真正的虫海!四面八方,天上地下,视线所及,全是狰狞可怖的蛊虫!它们猩红的复眼锁定了闯入者,口器开合,毒液滴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如同死亡的潮水,汹涌扑来!
“保护好自己!”凌云对苏婉清低喝一声,身形已然动了!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青锋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取黑虎!必须打断那控制虫群的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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