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证上的烫金校名还带着油墨的温热,我指尖摩挲过那行凸起的字迹,走到香樟树荫下,避开人群,掏出手机点开订票软件。
六月的风卷着栀子花瓣落在屏幕上,吹开那片雪白,目光在航班列表里精准锁定了林溪学校所在的城市——离她毕业还有一周,我要在她的毕业典礼前赶到,替她拍满一相册的照片,在她拨穗时站在台下,让她的大学时光,最后一段旅程里有我的影子。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是林溪上周发来的自拍。她扎着高马尾,脸颊沾着星点颜料,背景是她画室里挂着的毕业创作,画的是我们高中时的操场,夕阳把跑道染成橘红色。
我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不自觉跟着上扬,手指飞快地选了下周三下午的航班,那是林溪没课的时间,我可以先去她学校附近的糖水铺,买她最爱的双皮奶,等她下课。
“叮”的支付成功提示音刚响起,一只手突然按在了我的手机屏幕上。
微凉的触感透过玻璃传来,我抬头,撞进谢辞带着错愕的杏眼。
她的丸子头依旧清爽,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冷白的脸颊上,浅灰色西装的袖口被她绞得变了形,手腕上的银色手表表盘还在轻轻晃动。
她刚才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呼吸有些急促,鼻尖泛着淡淡的粉红,不再是毕业礼上那个从容站在梧桐树下的身影。
“你刚毕业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死死盯着我手机屏幕上的航班信息,“订去她城市的机票?”
我收回手机,小心翼翼地把毕业证放进学士服的内兜,指尖碰到兜内侧缝着的小布条——那是林溪高二时给我缝的,上面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船。
我笑了笑,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期待:“溪溪还有一周就毕业了。我们没在同一所大学,甚至没在同一个城市度过这四年,但她的毕业礼,我必须在。我要让她的大学,最后有着我的参与。”
提到林溪时,我的眼神应该是亮的。因为我看到谢辞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蝶翼,她按在我手机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西装下摆。
阳光落在她的发顶,碎发上的栀子花瓣被她的动作震落,飘在空气里,带着淡淡的香。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只是不舍得我离开,正要开口安慰她,却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林舟,我二十一了。”她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家里人已经开始催我找男朋友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的窘迫,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用打趣缓解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重:“谢辞大小姐想找对象,那可不是什么难事。你这么优秀,又漂亮,在新加坡的公司里肯定有不少人追……”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
我的话被她猝不及防地打断。
那几个字像一颗石子,猛地投进我平静的心湖,激起千层浪。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在半空中的手也停了下来,指尖还悬在她的肩膀上方,距离她的衣服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周围的喧闹声仿佛瞬间消失了,只有风吹过香樟树的沙沙声,和我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怕看到她眼里的期待,怕看到自己无法回应的愧疚。我猛地转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毕业礼会场,那里还有不少穿着学士服的学生在合影,笑声隔着风传过来,却显得格外遥远。
“对不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刻意避开了她的表白,飞快地转移话题,“你之后打算在国内还是新加坡工作?你之前实习的那家外贸公司,不是给你发了正式offer吗?”
谢辞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边,沉默像一张网,把我们俩笼罩在香樟树荫下。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的侧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我脸颊发麻。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放弃追问,却听见她用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说:“我会跟着你。”
我猛地转过头,终于敢看她的眼睛。
她的杏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眼尾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红,鼻尖的粉红更浓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那不是一时冲动的赌气,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谢辞,”我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也带着无法言说的愧疚,“我的眼里只有林溪。从第一次遇到她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我以为这句话会让她退缩。我以为她会哭,会闹,会像以前一样,在我拒绝她后默默离开。可是没有。谢辞只是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的坚定丝毫未减。
“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清晰,“可是那我也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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