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执事坠崖后的第三天,青云宗的气氛凝重如铁。
藏书楼前院挂起了白幡,虽然只是个外门执事的丧事,但不知为何,宗门竟格外重视——执事堂派了专人操办,宗主亲笔题了“静守书海”四字挽联,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几位长老都派人送来奠仪。
更让弟子们议论纷纷的是,天剑阁的凌霄剑尊,竟也在出殡那日亲自到场,在灵前静立了一炷香时间,留下一柄木剑作为祭品,而后默默离去。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林闲作为藏书楼仅剩的杂役,自然要负责守灵。他穿着临时赶制的素服,跪在灵堂一侧,低眉垂目,听着来往吊唁者的低声交谈。
“周执事平日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死后这般风光……”
“听说剑尊年轻时游历南疆,曾受过周执事恩惠,这是来还人情的。”
“可我怎么听说,周执事是‘失足坠崖’?他一个筑基期修士,就算年老体衰,也不至于……”
“嘘!慎言!执事堂已经定论是意外,那就是意外。”
“也是,也是……”
林闲跪在那里,心中一片冰冷。
意外?蚀心蛊深入心脉,生机断绝,与其在病榻上等死,不如用最后的力量跳下悬崖,既保全尊严,又为真相争取时间——这哪里是意外?
这是周老执事精心计算过的结局。
他“听”见过,在坠崖前的那一刻,周老执事的心跳平稳而坚定,没有任何恐惧。那是一个人在完成使命后,坦然赴死的平静。
“林师弟,节哀。”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林闲抬头,看见莫先生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依旧一身简朴灰袍,腰间悬着那柄无鞘木剑,神色平静,眼神却深如寒潭。
“莫先生。”林闲躬身。
莫先生没有看他,而是望着灵堂中央那口简陋的棺木,沉默片刻,低声道:“周师兄走前,托我照看你。”
林闲心中一震,没有接话。
“他说你眼中还有‘光’。”莫先生终于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审视,“但我需要知道,这光是烛火,还是……星火。”
烛火易灭,星火可燎原。
林闲听懂了话中深意,缓缓道:“弟子不知。但周执事留下的东西,弟子会妥善保管。”
“包括那方砚台?”莫先生问。
林闲没有否认:“是。”
莫先生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林闲:“这是周师兄最后留给你的。他说,若你有心,就看;若无心,就毁。”
林闲接过玉简,触手温润,表面没有任何纹路。
“另外,”莫先生顿了顿,“剑尊三日后离开。这三天,是最后的机会。”
“什么机会?”
“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的机会。”莫先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锤,“剑尊在,有些人不敢妄动。剑尊一走,恐怕……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林闲握着玉简,跪在灵堂中,看着往来的人群,看着那口棺木,看着白幡在风中飘摇。
三日后,剑尊离开。
那时,赵无眠将再无顾忌。
而他手中的证据,周老执事用命换来的真相,必须在三日内,找到一个能真正主持公道的人。
否则,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傍晚,守灵结束。**
林闲回到藏书楼后院,没有立刻回木屋,而是走到那棵老松下——周老执事生前最爱坐在这里喝茶看云的地方。
石凳还在,石桌上还残留着几片枯叶。林闲拂去落叶,坐下,取出那枚玉简,贴在额头。
意识沉入。
玉简中不是文字,而是一段段破碎的记忆画面——
四十年前,年轻的周静轩意气风发,与三位好友立下誓言:“此生必守逍遥正道,纵死无悔。”
三十五年前,其中一位好友发现某位长老与魔道勾结的证据,被“意外”灭口。周静轩第一次感到无力与恐惧。
三十年前,另一位好友试图揭发,全家被诛。周静轩开始装糊涂,暗中收集证据。
二十五年前,最后一位好友——藏书楼前执事,在雨夜被杀。周静轩接替其位,成为新的藏书楼执事,从此沉默四十年。
一幅幅画面闪过,最后定格在三天前的夜晚,听涛亭中。
周老执事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平静而坚定:
“林闲,若你看到这段记忆,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不必为我悲伤。这四十年,我活得太累,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玉简中的记忆,是我一生的见证。那些证据,藏在砚台里的,是‘明线’;而真正的‘暗线’,藏在……”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下定决心。
“藏在后山‘断肠崖’下第三处岩缝中,用‘闲云密文’封存。开启密文的口诀是:‘云卷云舒,逍遥自在’。”
“那里有我四十年收集的所有原始记录,包括孙敬尧与魔道往来的留影符、赵无眠试药害人的账本、甚至……四十年前三位长老被谋害的现场残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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