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忘忧谷像一架被上紧发条的机器,在平静的表面下高速运转。**
李长老、王大锤、苏灵儿三人几乎脚不沾地。完善贡献点细则、统筹日益紧张的物资、调解新老成员间偶发的摩擦、组织人手加固防御工事、安排岗哨应对外部可能出现的窥探……琐碎而繁重的事务如潮水般涌来。幸而随着体系运转逐渐顺畅,一些表现出责任心和管理能力的修士被吸纳进临时的管理小组,分担了不少压力。
楚红袖在谷中停留三日后,便悄然离去。她需要动用在北境军方和旧部中的关系网,搜集关于天衍派动向、青云宗态度以及其他势力情报。临行前,她将一枚小巧的剑形符箓交给林闲:“若有急事,灵力激发,千里之内我可感知大致方位。”
柳如烟则选择留在谷中。她通过琉璃仙宗特殊的传讯方式,向师门发送了加密信息,简要说明自身情况(省略了与林闲的具体经历,重点提及古战场异动、噬道者相关线索及忘忧谷现状),并请求宗门在北境事务上持审慎态度。回复需要时间,她利用等待的空隙,一面协助苏灵儿优化谷内的基础净化阵法(针对残留的微量煞气),一面开始整理自身对“净化”与“自然”之道的感悟,为参与《新道初探》的编撰做准备。
灰影在得到林闲提供的“星髓液”及谷内采集的一些宁神草药辅助下,伤势稳定下来,不再恶化,但恢复缓慢。他大多时间待在林闲为他安排的一处僻静小院中静养,偶尔会踱步到谷中人多的地方,默默观察。他那看似浑浊却偶尔闪过锐芒的眼睛,以及身上那种历经沧桑的沉郁气息,让谷中修士对他既好奇又有些敬畏。有几个心思活络、喜好奇闻异事的年轻修士,曾大着胆子向他请教修炼难题,灰影也不吝啬,三言两语,往往能直指要害,虽非系统的功法传授,却让人有茅塞顿开之感。渐渐地,他院外偶尔会聚集几个“蹭课”的,灰影也不驱赶,兴致来了便说几句,兴致缺缺就闭目养神。他的只言片语中,常常夹杂着对“平衡”、“适度”、“代价”的思考,与谷中主流的“自然闲适”之风略有不同,却意外地形成了一种有益的补充与制衡。
而林闲,在安排好各项事务后,选择了闭关。
但他的“闭关”,与寻常修士截然不同。
他没有进入密室,没有布置聚灵阵,更没有服用任何辅助结丹的丹药。他只是向李长老要了后山一块偏僻的、靠近溪流的缓坡地,搭了个简陋的茅草棚,然后便住了进去。
每日,他做的事简单得令人费解。
清晨,在溪边静坐,听流水潺潺,看晨雾聚散。
上午,打理茅棚边开垦出的一小片菜地,种了些萝卜青菜,慢悠悠地浇水、除草。
午后,或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小憩,或拿着一卷李长老送来的、谷中修士记录的《忘忧谷见闻琐记》翻看,里面记载着这两个月来谷中发生的各种大小事,人情冷暖,百态纷呈。
傍晚,则拿着一根自制的鱼竿,到溪流下游一处深潭边垂钓,往往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鱼篓里却时常空空如也。
夜间,有时仰望星空,有时在棚内就着油灯,继续翻阅那些琐记,或用一根木炭,在平整的石板上写写画画,记录一些零碎的感悟。
他身上没有任何灵气剧烈波动的迹象,甚至刻意收敛了气息,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归隐田园的凡人。只有偶尔,当他凝视流水、抚过菜叶、或者读到记录中某件触动心绪的小事时,眼中才会掠过一丝深邃的、仿佛与周遭万物隐隐共鸣的微光。
谷中一些新来的、不明就里的修士,见这位传说中的“躺平宗主”回来后就这般做派,私下难免有些嘀咕。
“不是说宗主去混沌海经历了大战,回来要准备结丹吗?怎么……种起菜来了?”
“是啊,我听说结丹需汇聚海量灵气,闭关苦修,抵御心魔,凶险无比。林宗主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会不会是混沌海之行受了暗伤,道基有损,无法正常结丹了?”
“嘘!小声点!李长老和王理事他们都没说什么,咱们瞎猜什么。说不定……这就是人家‘无为宗’独有的修炼方式呢?”
对于这些议论,李长老和王大锤等人只是笑笑,并不多做解释。他们跟随林闲日久,深知这位宗主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却又暗合大道。既然林闲选择了这种方式,必有深意。
只有柳如烟、以及偶尔神游物外时将感知投向这边的灰影,能隐约察觉到,林闲那看似平凡的一举一动中,正发生着某种极深刻、极内在的蜕变。
他的心神,似乎正以一种无比舒缓而紧密的方式,与脚下的土地、流淌的溪水、生长的草木、谷中生活的数百人,乃至更远处古战场沉淀的沧桑与混沌海那扇光门传递的浩瀚感,连接在一起。
**十日后的一个午后。**
林闲照例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那块温润的顽石。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远处食堂方向隐约传来王大锤粗嗓门的吆喝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更远处有修士练习基础术法的轻微爆鸣,孩童追逐嬉笑的声音隐约可闻,溪水潺潺,风吹叶响……种种声音交织成一片充满生活气息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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