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戏份暂停了。
不是说他临时改戏触碰到了饶小志的逆鳞，而是任素夕的状态非常不好，没法继续拍了。
天台上那场戏，几乎耗尽了任素夕所有的心力。当饶小志终于喊出“咔”的时候，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瘫在轮椅上，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任素夕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助理立刻上前，用厚毯子将她紧紧裹住，递上温水，她却连抬手接的力气都没有。
“饶导。”任素夕的助理低声对走过来的饶小志说，“素夕姐这个状态……下面那场相对轻松点的戏，恐怕……”
饶小志看着任素夕几乎和马嘉旗融为一体的状态，理解地点点头。接下来原计划要拍的是胡广生和李海根答应帮马嘉旗完成“站着拍照”的遗愿戏份，虽然过程笨拙搞笑，但内核依然是悲伤的。
以任素夕现在这种完全沉浸在绝望中的状态，强行让她演出那种状态，无异于是一种折磨，效果也不会好。
“调整拍摄计划！”饶小志当机立断，“先拍其他戏份，等素夕状态恢复再说。”
剧组立刻高效运转起来，沈砚和大潘也只能被迫休息……
不对，应该是大潘被迫休息，沈砚还不能休息，因为林薇来了。
“薇姐？”沈砚有些意外，“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事关重大，电话里说不清楚。”
林薇神色严肃，将沈砚拉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直接打开了公文包，拿出两份厚厚的剧本。
“《目击者之追凶》和《少年》的详细剧本和项目评估报告都在这里了。”林薇将两份资料并排放在沈砚面前的小桌上，“我们必须尽快做个决定，两边都在等你答复。”
林薇翻开《目击者之追凶》的文件夹，开始介绍，“《目击者》的剧本极其扎实，逻辑严密，反转层层递进，是近年来罕见的优秀悬疑犯罪片。男主角身份复杂，内心戏极重，游走在真相和迷雾边缘，表演空间巨大，是冲奖的好苗子。导演程伟毫的风格很独特，我觉得这个本子是你拓宽戏路，进军更成熟电影市场的绝佳跳板。”
沈砚微微点头，《目击者》的本子确实不错，不过不是什么层层翻转，他更看重电影的角色设定。
《目击者》打破了传统非黑即白的人物设定，从主角到配角，几乎每个角色都背负着秘密，都有自己的私心和罪恶。这种全员恶人的设定，更加真实，也更加残酷。
而且主题也不是那种大团圆的模式，电影探讨了贪婪、背叛、自私和救赎的虚妄。尤其是结局，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邪不胜正，只有幸存者在黑暗秘密下达成的恐怖平衡，留给观众极大的思考和震撼。
沈砚很喜欢这种设定，如果是大团圆，演一个好人，他反而觉得没什么意思……
缺点也很明显，为了所谓的层层翻转，情节密度太大了，信息量也非常大，别说观众了，就算是沈砚，看了一遍剧本，还会漏掉很多关键信息，导致没太看懂……
而且这种电影为了反转，就会人为增加很多巧合，巧合多了，就会显得比较假。
另一个问题就是沈砚喜欢的部分，全员恶人。
反正电影为了展现人性的黑暗，有一些配角的行为动机和转变太生硬了，一点都不真实。
不过这玩意也是没办法，电影就像是生活，不可能面面俱到……
当然，林薇也觉得《目击者》有缺点，不过她关注的是其他方面，“问题就是进入大陆的希望非常渺茫，投资规模也相对较小，市场前景几乎没有，只能走电影节路线。”
沈砚没有回答，而是拿起了《少年》的剧本。
林薇又开始介绍了，“这部戏和《目击者》几乎相反，现实题材，聚焦少年犯罪和成长阵痛，容易引发社会共鸣，话题度比较高。有张毅老师强力推荐并参演，项目稳定性较高，可以搏一下票房。”
沈砚微微摇头，觉得林薇有点想多了，和《目击者》比起来，《少年》虽然不是全员恶人系列，但反转的部分太生硬了，票房恐怕不会太好。
男主角苏昂太年轻了，就算给他一个高智商和黑客的人设，也不那么让人信服，主要是核心诡计太走钢丝，就像一个多米诺骨牌，容错率极低。
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整个计划就会崩溃。
反正看剧本的时候，沈砚就觉得不对劲，要是刑警队长张建宇没有按照苏昂的想法行动，那苏昂的计划不就直接失败了吗？
还有那个凶手李志民，他的反应稍微快一点，或者不按套路出牌，苏昂不就是究极白忙活？
就算他们都按照苏昂的计划行动，那么一个高中生如何能策划并执行如此复杂，涉及多人的心理操控和物理陷阱？
太想当然了……
如果这么拍出来，观众肯定会觉得降智，经不起仔细推敲。
当然，优点也有不少，就是沈砚的发挥空间很大，苏昂这个角色，不但有狠辣和冷酷的一面，还有内心的痛苦、绝望和对林巧的深情，层次感很强，如果能演好，估计有很多观众会下意识地忽略剧本不合理的地方。
至于导演杨树朋，林薇对他的评价不高，“他有勾搭女主角的前科，导致好几年没有戏拍，所以大家对他的状态存疑。而且恒业之前的名声也不算太好……”
林薇说完，靠在椅背上，看着沈砚，“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两个项目都是机会，但也都有明显的缺陷。”
沈砚乐了，“问题是我有的选吗？”
林薇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眼神坚定地看向沈砚，“可以选，我可以拒绝恒业，然后再去拉投资。”
“不用了……”沈砚抬手打断了林薇，“都接下来吧，不过前提是不能轧戏，不能影响我拍《无名之辈》。”
林薇看着沈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沈砚反而笑道，“薇姐，不用担心，就算是烂片也无所谓，谁还没拍过几部烂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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