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夜的黑暗,却驱不散公寓里弥漫的、混合着淡淡消毒水与无形硝烟的气息。昨夜惊心动魄的一切,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每个人的感知里。孩子们似乎也感应到了不寻常,早餐时格外安静,连晓风都只是小口啃着面包,大眼睛不时偷偷瞟向妈妈和紧闭的门外。
林晚几乎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安排孩子们用餐,但拿着牛奶杯的手,指尖依旧残留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门外走廊已被彻底清理干净,看不出丝毫打斗痕迹,可那种濒临危险的恐惧感,却已侵入骨髓。
上午,陆寒琛没有出现。高远送来早餐时,低声告知林晚,陆总在楼上处理“后续事宜”,语气凝重。林晚没有多问,她知道那“后续”意味着什么——审问、追查、以及可能更残酷的清洗。
直到下午,门铃才再次响起。门外站着的是陆寒琛本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家居服,发丝微湿,似乎刚洗漱过,试图洗去昨夜的戾气,但眼底沉淀的血丝和周身那股无法完全收敛的冷硬气息,依旧彰显着不平静。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林晚脸上,审视着她的状态,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孩子们怎么样?”
“还好,有点被吓到,但没大事。”林晚侧身让他进来,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臂上。那里,衬衫袖子挽起,一道已经简单处理过、但仍显得狰狞的擦伤暴露在空气中,周围还有些许淤青。
陆寒琛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伤口。
“我带了新的安防方案过来。”他走到客厅,将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需要在你家里加装几个内部的应急装置和隐蔽摄像头,确保无死角。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他的语气是商议式的,但内容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这意味着他的保护,将更进一步地侵入她最后的私人空间。
林晚看着那份文件,没有立刻回应。她沉默地走向一旁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了家庭医药箱。
“坐下。”她拿着医药箱,走到沙发旁,对陆寒琛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陆寒琛明显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看向她。
“你的手,需要重新消毒包扎。”林晚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打开医药箱,取出碘伏、棉签和纱布,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坚定。她无法对他的伤视而不见,尤其是在他因保护她们而受伤之后。这无关原谅或接纳,仅仅是一种……基于最基本人性的举动。
陆寒琛看着她纤长的手指摆弄着那些医疗用品,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他没有拒绝,依言在沙发上坐下,将受伤的手臂伸了过去。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棉签蘸取碘伏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之间流动的、微妙而紧绷的空气。
林晚蹲在沙发前,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擦拭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碘伏触及皮肉,带来轻微的刺痛,陆寒琛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目光沉沉地、一瞬不瞬地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
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易碎品。她指尖的温度透过棉签,若有若无地传递到他的皮肤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躁动的力量。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与医药箱里碘伏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一种矛盾又奇特的氛围。
这是离婚后,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平和的(至少表面如此)接触。没有争吵,没有对峙,只有她轻柔的动作和他沉默的凝视。
“以后……”林晚低着头,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如同羽毛拂过水面,“不要那么冲动。”
她指的是他昨夜那不顾一切、甚至带着自毁倾向的怒火。
陆寒琛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他们碰了不该碰的底线。”
这个“底线”,指的是她和孩子。
林晚包扎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更加专注地将纱布缠绕好,打上一个利落的结。
动作完成,她站起身,收拾医药箱,依旧没有看他:“安防方案,我同意。但摄像头不能装在卧室和浴室。”
她划下了自己的界线。在接受保护的同时,坚守着最后一点隐私和尊严。
“好。”陆寒琛应道,声音依旧低沉。
就在这时,林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条新邮件提醒。发件人依旧是那个加密地址。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瞬间冰凉。
陆寒琛显然也看到了,他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同嗅到猎物的鹰隼。
林晚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邮件。
这一次,没有照片,只有一行鲜血般刺目的红色文字,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威胁,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看来陆总的保护也不过如此。下次,就不会只是几个废物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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