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厢式货车如同受伤的野兽,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silent 疾驰,引擎的低吼被刻意压抑,车灯只照亮前方一小片不断后退的、模糊不清的路面。车厢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孩子们蜷缩在林晚怀里,晓风和晴雨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疲惫再次昏睡过去,只有星辰,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听着车外的动静,小手紧紧攥着林晚的衣角。
林晚的心跳尚未从之前的枪声和亡命奔逃中平复,陆寒琛最后关上车门时那沉重的一瞥,如同烙印刻在她脑海里。那里面没有了质问,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对牺牲的默然。她知道,有些东西,在他们之间,已经因为那未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和现实的残酷,彻底改变了。
苏瑾坐在副驾驶位,正对着一个加密的通讯终端,用极低的声音与不知名的另一端联系,调配着资源,抹除着他们可能留下的痕迹。她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的映照下,如同冰雕。
“我们损失了‘灰隼’。”苏瑾结束通讯,转过头,声音平静地向陆寒琛汇报,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他负责垫后,引爆了预设的干扰装置,阻断了追兵至少五分钟。确认……无法生还。”
灰隼。那个沉默寡言,动作却异常矫健的年轻人。林晚甚至没能看清过他的正脸。
陆寒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荒漠般的死寂。他只是极轻地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在这种时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牺牲,成了这条路上必须支付的代价。
“新的汇合点安排好了吗?”他问,声音沙哑。
“城西,废弃的第三纺织厂,七号仓库。秦屿川已经收到坐标,他会设法摆脱可能的监视,准时抵达。”苏瑾回答,“那里是上世纪的老工业区,监控稀少,结构复杂,便于隐蔽和转移。”
货车在一个偏僻的岔路口猛地转弯,驶上了一条年久失修、颠簸不堪的辅路,这是为了避开主干道可能设下的关卡。
剧烈的颠簸惊醒了晓风,他迷迷糊糊地哭了起来。林晚连忙低声安抚,心如刀绞。她的孩子们,本不该经历这些。
陆寒琛的目光扫过哭泣的晓风和脸色苍白的林晚,他动了动受伤的手臂,似乎想做什么,但最终只是将视线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的景物。
“那个基金,‘蜂巢’,”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林晚的心脏再次骤然紧缩,“我会查清楚。”
他没有看她,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无论背后隐藏着什么,无论与你,与孩子们有什么关系,”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在解决掉陆承业和‘烛龙’之前,我都需要知道全部真相。这不再是你一个人的秘密,它已经成了可能影响全局的变量。”
林晚抱紧怀里的晓风,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知道,他说的对。秦屿川无意中挖出的这个线索,就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不仅关乎她的过去,更可能影响着现在的战局。她无法再独自背负这个秘密前行了。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等见到秦屿川,拿到更确切的信息……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这是她的妥协,也是她的极限。在陌生的、散发着铁锈和机油味道的黑暗车厢里,对着一个刚刚经历下属牺牲、手臂还渗着血的男人,她无法在此刻剖开自己最深的伤口。
陆寒琛终于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竭力维持的平静外表,直抵灵魂深处。他没有逼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经过近一小时的颠簸行驶,天色依旧漆黑,货车终于减速,驶入了一片如同巨大钢铁坟墓的废弃厂区。残破的厂房轮廓在夜色中如同狰狞的巨兽骨架,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败物的味道。
货车悄无声息地滑入一个半塌的仓库阴影里,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苏瑾率先下车,打了个手势,两名手下迅速散开,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消失在厂区的废墟之中,负责警戒。
陆寒琛、林晚带着孩子们,以及苏瑾,快速进入指定的七号仓库。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堆满了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废弃纺织机械和破旧料箱,只有角落一小块区域被临时清理出来,点着一盏功率很低的应急灯,光线昏黄。
这里比安全屋更加简陋,也更加……没有退路。
安顿好依旧惊魂未定的孩子们,林晚靠着冰冷的金属箱坐下,感到一阵阵虚脱。陆寒琛则与苏瑾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低声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重点是三十六小时后的那个虚拟会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秦屿川的过程变得格外漫长。每一丝从仓库外传来的风声,都让人的神经紧绷。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仓库一侧用于运输货物的、生锈的侧滑门,被人从外面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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