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坟场的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寒冷渗透进骨髓,稀薄到极点的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变成痛苦的拉锯战。脚下熔融又凝固的黑色地面散发着不自然的余温,与头顶冰冷星辰的微光形成诡异对比。
陆寒琛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刚才强行接收那段浩瀚“记忆回声”带来的精神冲击仍未平息,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左眼深处那点微弱的蓝光,和右眼摇曳的金色火苗,却死死锁定着坟场深处那个由星辰勾勒的巨大轮廓,以及其心脏位置那点倔强闪烁的温暖金光。
“那里……”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黑暗深处,“求救信号……‘摇篮’的真相……可能……”
秦屿川挣扎着爬过来,试图用便携设备探测,但屏幕上一片混乱的干扰波纹和意义不明的能量读数。“能量背景太乱了……各种辐射、残留信息场、还有空间结构本身就不稳定……那个方向确实有个很强的、但性质极其复杂的信号源,和刚才折跃时我们被动感应的那个温暖金光频率接近。”
苏瑾搀扶着意识模糊的雷烈,环顾四周无边的废墟与黑暗,又看了看虚弱的陆寒琛和透支的星辰,眼神凝重。“我们现在的状态,走不了多远。这里的环境……”她话没说完,一阵微弱但诡异的、仿佛亿万金属薄片高频震动的“风”掠过,地面上一些细小的黑色颗粒被卷起,打在护甲上发出叮叮轻响,却带来一种灵魂层面的轻微刺痛感。
这里绝非久留之地。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本就稀薄的空气(或者说某种维持生命的稀薄能量场),寒冷和未知辐射在缓慢侵蚀他们的生命体征。必须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环境,或者……找到出路。
“去……那边……”星辰在林晚怀里动了动,小脸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着金光的方向,“那个‘光’……在叫我们……它很伤心……也很害怕……但它知道……怎么让爸爸不疼……怎么让大家……暖和一点……”
孩子的直觉,往往是绝境中最珍贵的指引。
林晚抱紧了星辰,看向陆寒琛。陆寒琛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肺部传来灼痛,他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决地点了点头。
“走。”苏瑾做出了决定。没有其他选择,留下是缓慢的死亡,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那个金光信号听起来不像有恶意。
路途比想象的更加艰难。黑色地面崎岖不平,遍布着隐藏的裂缝和陡峭的金属熔融“丘陵”。那些半埋在地里的巨大残骸,如同沉默的墓碑,散发着各自残留的、或悲怆、或狂暴、或纯粹虚无的能量场,形成一片片无形的“沼泽”或“乱流”。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绕行,或者在某些能量场相对平缓的“峡谷”中穿行。
陆寒琛几乎是被秦屿川和林晚架着前行,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星辰被苏瑾用临时制作的简易背带固定在前胸,小家伙努力集中精神,额头的银印持续散发着微弱的、稳定的光芒,这光芒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安抚周围混乱的能量场,为他们开辟出一条相对“平静”的路径。
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坟场,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更加诡异。残骸的规模越来越大,形态也越发超越理解。有些残骸表面覆盖着类似生物组织的脉络,却已石化;有些则纯粹由几何光构成,光芒早已黯淡,只剩下冰冷的框架;还有一些,仿佛是整个星系的微缩模型被暴力捏碎后丢弃在此。
空气中开始出现一些飘浮的、半透明的光影碎片,像是凝固的记忆或未消散的信息流。星辰有时会指着某个碎片,小声说出一些让人心惊的词语:“爆炸……”“逃跑……”“妈妈……”“不要吃我……”
他们正行走在一个文明的墓园,无数生命的最后呐喊与恐惧,以这种方式残留着。
更令人不安的是,陆寒琛开始感觉到,那来自金光方向的求救信号,除了悲伤和急切,还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与警告。仿佛那个存在,既渴望他们的到来,又害怕他们的到来。
大约行进了两公里(在崎岖地形和恶劣环境下,这已经是极限),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这里的地面异常平整,仿佛被特意打磨过,直径约有一公里。而在区域中央,正是那个从远处看到的、由星辰勾勒的巨大轮廓的“基座”。
近距离观察,那景象更加震撼人心。
那并非真正的、由物质构成的轮廓,而是由无数细微的、或明亮或黯淡的光点和能量流,在虚空中编织勾勒出的一个虚幻投影。它确实像一个蜷缩的婴儿,又像一颗布满裂痕的种子,高度难以估量,至少有数百米,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十米的空中。其心脏位置的金光,在这里看得更加清晰——那是一个大约房屋大小、不断变幻着柔和几何图形的金色光团,如同跳动的心脏,又像是一扇紧闭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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