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垫船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如同幽灵般滑入一片犬牙交错的岛礁群。引擎降至最低功率,依靠“岩鹰”对老旧海图的记忆和陆正峰终端上“摇篮协议”提供的加密坐标,在迷宫般的黑色礁石间缓慢穿行。雾气在这里被海风吹散了些,但星光依旧晦暗,只有船舷灯在黝黑的海水和嶙峋岩石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光晕。
星辰一直昏迷不醒,呼吸微弱但平稳,额角那丝银色的血痕已经凝固,像一道细微的伤疤。林婉秋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用沾了清水的软布轻轻擦拭他的小脸和手心,眼神里的焦虑几乎要溢出来。陆寒琛则显得异常沉默,他醒着,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奇地打量四周,只是静静依偎在父亲怀里,左眼偶尔会望向舷窗外掠过的礁石阴影,眼底的金芒黯淡了许多,仿佛也在为兄弟的状况感到疲惫和担忧。
“隐蜂”小组的伤员得到了紧急处理,那个被“墓碑”衍生物黏液腐蚀的队员伤势最重,但好在防护服挡住了大部分,只是表皮灼伤和轻微中毒迹象,用了特效解毒剂和镇痛剂后,情况暂时稳定。
气氛沉重得如同船外铅灰色的海水。每个人都明白,逃离灰水镇只是暂时,追兵和更可怕的威胁随时可能从海面、天空或那深邃的海底出现。而他们唯一的希望——两个年幼的孩子,一个重伤昏迷,另一个也显得心力交瘁。
“摇篮协议”指示的安全屋位于最大一座岛礁的背风面,隐藏在一个被潮汐冲刷出的岩洞深处。岩洞入口低矮,在涨潮时会被淹没大半,此刻恰逢退潮,露出一条湿滑的、仅容小船挤入的缝隙。
气垫船关闭引擎,依靠惯性滑入岩洞。洞内比想象中宽敞,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海蚀洞穴,顶部有裂缝透下些许天光,空气流通尚可,带着浓重的海腥味和矿物质气息。洞壁一侧,有人工修葺的痕迹——一个用防水合金板搭建的简易平台,上面堆放着一些覆满灰尘的物资箱,旁边甚至有一个小型淡水收集装置和一套老旧的空气循环系统,显然已经很久未被启用。
“就是这里了。”“岩鹰”打着手电检查四周,松了口气,“基础生存设施还能用,至少能暂时喘口气。”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清理平台,检查物资(大多是过期的压缩食品、药品和备用电池,但聊胜于无),建立简单的防御警戒。陆正峰则第一时间将便携终端连接到洞穴内预留的一个加密数据接口(竟然还能工作),尝试调取这里的日志和可能更新的信息。
日志记录停留在七年前,最后一次维护是由一个自动信号触发的。没有外部访问记录,说明这个点确实隐蔽。但陆正峰在一条例行环境监测数据中,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异常:在过去三年里,洞穴深处的背景辐射读数有极其缓慢、但持续稳定的上升趋势,上升的频谱特征,与“墓碑”衍生物散发的腐朽能量场有微弱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更像是一种……惰性的、沉淀下来的残留。
他心中一紧,立刻让“岩鹰”带人去洞穴深处探查。结果在洞穴最深处一个积水的凹坑旁,发现了几块颜色暗沉、仿佛被某种力量“污染”过的岩石,岩石表面附着着一些从未见过的、类似真菌和矿物混合的诡异增生体。探测仪靠近时,读数会明显升高。
“是‘墓碑’力量的污染残留,”“岩鹰”回来汇报,脸色难看,“但看起来已经‘死’了,没有活性,只是像放射性尘埃一样沉淀在这里。可能是很久以前,有什么东西带着污染经过附近海域,或者……这片海域下方,本来就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发现让刚刚放松些许的神经再次绷紧。这个安全屋,也并不绝对安全。
安顿下来后,林婉秋坚持要为星辰做更细致的检查。她将孩子平放在清理干净的平台上,解开屏蔽襁褓。星辰的小脸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比在船上时深沉了一点点。最让人心惊的是他额角那道细微的银色“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极其微弱的、液态金属般的光泽在缓慢流转。
陆正峰拿出经过改良的生物检测仪(结合了旧时代医疗和“摇篮”科技),小心地扫描星辰全身。数据显示,孩子的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但大脑活动模式异常——处于一种极深的、类似自我修复的休眠状态,能量代谢水平极低。而那道银色痕迹,仪器无法分析其成分,只显示其正在散发一种极其温和、与星辰自身生命场高度融合的未知能量波动,仿佛在保护着他,也似乎在……缓慢地改变着什么。
“他好像在……自己修复。”林婉秋看着屏幕上相对平稳的曲线,稍微安心了一些,但忧虑未减,“可这道痕迹……”
“可能是他能力过度使用的反噬,也可能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的显化。”陆正峰沉吟道,“奥米伽的传承里,也许包含了应对这种情况的潜在程序。我们只能观察,尽量提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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