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非自然的痕迹。一些半埋在白沙中的、光滑的黑色石片,形状规则,边缘有精细的磨削痕迹,显然是某种建筑或设备的碎片。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低矮的、由同样白色沙粒“自然”堆积形成的矮墙或通道轮廓,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引导沙粒的排列。
“这里的‘规则’……在变化。”陆正峰观察着四周,“‘沉寂’效应在减弱,但另一种秩序……或者说‘意图’,在增强。”
第三天下午,他们来到了脚印的终点——或者说,脚印汇入的地方。
那是一个巨大的、平滑的凹陷,如同一个完美的碗状盆地,镶嵌在纯白色的沙海之中。盆地的边缘陡峭而整齐,底部距离边缘至少有上百米深。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与“默然者”城市风格迥异的建筑。
它并非高塔或宏伟殿堂,而是一个低矮的、覆盖面积却极广的复合体。建筑主体是一种温润的、象牙白色的材质,表面流淌着极其微弱的水波般光泽,边缘线条柔和圆润,几乎与周围的白沙环境融为一体。建筑的顶部和侧面,伸出许多细长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晶导管或某种生物触须般的结构,有些探入白沙之下,有些则蜿蜒伸向空中,末端微微发光,似乎在缓慢吸收或释放着什么。
最令人惊异的是盆地中的“居民”。
那些曾以雾中人形形态出现的“影子”,在这里显露出了更加具体、但也更加怪异的形态。它们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变成了一个个悬浮在离地一米左右的、不断缓慢变幻的“光团”。光团的核心颜色各异——暗淡的灰、浑浊的黄、死寂的蓝……但都透着一种“不健康”的黯淡。光团周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仿佛黑色烟絮或苍白丝线般的“杂质”,这些杂质不断试图侵蚀光团核心,而光团则在本能地、缓慢地试图“净化”或“排斥”它们。
许多根从白色建筑中伸出的半透明“触须”,正轻柔地探入这些光团之中,触须的尖端亮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被触须接触的光团,其变幻速度会显着减缓,周围那些“杂质”的活性似乎也被抑制。整个盆地中,悬浮着数以千计这样的“病态光团”,寂静无声,缓缓沉浮,构成了一幅既壮观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这就是……‘医院’?”岩鹰的声音干涩。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常规医疗或避难所的概念,更像是对“意识”或“信息态存在”进行某种处理的……设施。
“那些光团……是‘影子’们的本质?”林婉秋紧紧抱着寒琛,孩子正睁大眼睛,好奇又警惕地看着盆地中的景象,“那些黑色的东西……是‘葬沙海’对它们的侵蚀?还是它们自身未消散的执念或创伤?”
陆正峰无法回答。他的目光被白色建筑正面一个缓缓开启的、没有门的圆形入口吸引。入口内流淌出温暖柔和的白光,与外界清冷的光线形成对比。与此同时,他怀中的星辰动了一下,抬起小手,指向那个入口。
“医生……在里面。”星辰的声音依旧带着刚睡醒的懵懂,但指向却异常明确,“他……知道我们来了。”
踌躇只在片刻。到了这里,已无退路。他们顺着盆地边缘一道平缓的沙坡,下到了碗底,小心翼翼地穿过那些缓慢沉浮的“病态光团”之间的空隙。光团对他们的经过毫无反应,只是沉浸在被“触须”治疗的缓慢韵律中。
走近白色建筑,更能感受到它的非同寻常。材质非金非石,触手温凉,内部隐约有极其规律的能量脉动传来,如同心跳。入口内部是一条短促的、同样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通道。
踏入通道的瞬间,外界的一切声音——风、沙粒流动的细微摩擦、甚至他们自己的脚步声——都被彻底隔绝。一种绝对的、包容的寂静笼罩了他们。但这寂静并不压抑,反而有种奇异的安抚感。
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没有复杂的仪器或操作台,只有一个悬浮在低空、缓缓自转的、由无数细密光点构成的复杂几何体,它散发着与建筑同源的、温润的白光。几何体下方,站立着一个“人影”。
它有着大致的人类轮廓,但细节模糊,仿佛由凝聚的光雾构成,表面流淌着淡淡的乳白色光晕。它没有五官,却在“面部”的位置,有一个不断柔和变幻的、由光点组成的简单符号,那符号给人一种“专注”、“倾听”与“无害”的直觉感受。
“欢迎。”一个温和的、中性的、直接在众人意识中响起的声音,“意料之外的访客。携带‘未竟之歌’片段、‘规则裂痕’标记,以及……罕见的‘桥’与‘钥匙’特质。”
光雾人影——姑且称之为“医生”——转向被陆正峰和林婉秋抱着的孩子。“尤其是你们,年幼的继承者。你们带来的‘标记’,对我……对‘愈疗之间’,意义重大。”
“你是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陆正峰沉声问道,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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