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锥子,死死地钉在佐藤龙哉的脸上,等待着他最终的、不容拒绝的服从。
清晨七点半,东海市委家属院还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如同轻纱般的薄雾之中。阳光尚未完全穿透云层,空气清新而微凉,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湿润气息。
于飞拎着一个牛皮行李箱,静静地站在杜家小楼门前那几级冰凉湿润的青石台阶上。露水悄然打湿了他脚上那双普通运动鞋的鞋边,留下深色的水渍。
就在这时,杜家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猛地推开。杜定国老爷子,,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却熨烫得极其平整的旧式军装常服,拄着那根跟随他大半辈子、油光水滑的海南黄花梨木拐杖,步履略显蹒跚却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气势,出现在了门口。
“小兔崽子!” 杜老爷子声若洪钟,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怒气,手中的黄花梨拐杖猛地用力杵在门口坚硬的花岗岩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廊檐下悬挂着的一串老旧铜铃都跟着“叮叮当当”地清脆作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你小子!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把这老杜家当成什么地方了?是旅馆还是饭店?啊?!是不是觉得我们老杜家的饭里有毒,吃不得?!” 他布满老年斑、如同古树树皮般粗糙的手背上,因为用力而暴起一根根扭曲的青筋,像极了古老枯树上凸起的、坚韧的树瘤。
于飞闻声,连忙转过身,脸上瞬间堆起了带着歉意的、标志性的阳光笑容,露出那颗让他显得格外亲切的虎牙。他快步上前,伸手稳稳地扶住因为激动而有些气息不稳的老爷子。
他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两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而真诚:“老爷子,您看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庞姨上周做的那道糖醋排骨,那味道……啧啧,我半夜想起来都忍不住咽口水呢!” 他边说边故意夸张地咂了咂嘴,仿佛还在回味那美妙的滋味。
杜定国老爷子从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两道白色的气雾,显然对于飞这番讨好卖乖的说辞并不完全买账。但他脸上的怒容却稍微缓和了一丝。
于飞看杜老爷子气消了一半,赶紧趁热打铁:“老爷子,您放心吧,我会时常来这里蹭饭的……”
二楼的卧室里,光线朦胧。
庞瑾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在窗台之下那片阳光尚未照射到的阴影里。她身上穿着那件于飞昨日送来的、质地柔软顺滑、颜色雅致温柔的藕荷色真丝睡裙,将她温婉的气质衬托得愈发楚楚动人。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深蓝色的天鹅绒首饰盒,那纤细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缺乏血色的苍白。
首饰盒的盖子打开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设计极其简约、却做工精湛的铂金项链。项链的吊坠,被巧妙地设计成一朵含苞待放、姿态优雅的玉兰花——恰如此刻她蜷缩在窗台下,微微低垂着头颈,那脆弱而隐忍的姿态。
楼下院子里,于飞与杜老爷子那道别的声音,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她的心尖上。她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解开了睡裙最上方那颗圆润的珍珠纽扣,露出了脖颈下方一小片白皙细腻的肌肤。然后,她拿起那条铂金项链,将那颗冰凉的、带着金属独特触感的玉兰花吊坠,轻轻地、却无比郑重地贴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几乎就在链坠贴上肌肤的同一瞬间,楼下院子里,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那沉闷的轰鸣声,仿佛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量,悍然碾过了满院聒噪不休、仿佛在为她鸣不平的蝉鸣,也碾过了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期盼……
市看守所的探视室内,灯光是那种毫无生气的、惨淡的白,均匀而冰冷地洒落在每一个角落,照在刘梅身上那件过于宽大、颜色刺眼的橙色囚服上,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充满讽刺的宣告——宣告着她从一个人人羡慕的贤惠妻子,沦为了如今的阶下之囚。
她的手腕上,戴着冰冷沉重的金属手铐,边缘因为长时间的束缚和偶尔无意识的挣扎,已经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磨出了几道清晰刺眼的红痕,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皮,渗出了细小的血珠。那痕迹,像是命运给她打上的、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烙印。
她低着头,目光不敢与玻璃隔墙对面的梁松涛对视,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我妈……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这是她这些天来,日夜煎熬,最想知道,却又最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
梁松涛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身形似乎比之前清瘦了一些,但脊背却挺得很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微的“哒、哒”声,似乎在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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