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 柯世军突然猛地扔开了手中那根沾满了亲生儿子鲜血的鳄鱼皮鞭,仿佛那是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那种沉痛无比的表情,伸手从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里,郑重其事地捧出了一个用黑色绸布仔细包裹着的长条状物件。
他缓步上前,走到柳镇岳面前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然后,他伸出双手,如同进献贡品般,将那个黑绸包裹的物件,高高举过头顶,随即,缓缓地、一层层地,揭开了覆盖其上的黑色绸布——
绸布滑落,露出了里面那把造型古朴、刃身泛着幽冷青黑色寒光、杀气凛然的军刺!居然和之前柳镇岳在书房里展示过的那一把,几乎一模一样!
此刻,它被柯世军以这样一种“负荆请罪”的姿态,捧到了柳镇岳的面前!这绝非巧合!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暗示,一种对过往某种交情、某种默契,或者说某种……关联的提醒!
“这个孽障!如今已是罪该万死!他……他那里……也已经被于飞……彻底废掉了!算是遭到了报应!” 柯世军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仿佛痛彻心扉又大义灭亲的颤抖,他双手将军刺往前又递了递,几乎要碰到柳镇岳的衣襟,语气“恳切”而“决绝”:
“现在,我就把他交给柳兄您!要杀,要剐,是把他送进监狱把牢底坐穿,还是让他以死谢罪……我柯世军,绝无半句怨言!一切,悉听尊便!”
柳镇岳那一直摩挲着扶手纹路的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柯世军那张看似诚恳无比、实则暗藏玄机的脸上,又缓缓移向那把近在咫尺、散发着冰冷杀意的军刺。他的手臂,似乎有抬起的迹象,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等待着那最终审判的落下。
然而,就在柳镇岳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刀柄的千钧一发之际——
“但是……柳兄啊……” 柯世军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是无意间流露出的、带着无尽遗憾和惋惜的叹息。那叹息声轻飘飘的,如同羽毛落地,却又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某些人的心坎上!
他依旧保持着双手奉刀的姿势,目光却微微低垂,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近在咫尺的柳镇岳能够听清:“我们都已不再年轻,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肆意恩怨、无所顾忌的毛头小子了。在我们的背后,不仅有家族,还有孩子们,更有于飞——你们柳氏集团亲手打造的‘阎王银针’传奇。如果他的亲子报告一旦被……。”话语至此,戛然而止。
“嗡——!”
柳镇岳那即将抬起、去接军刺的手臂,如同被瞬间施了定身法般,猛地僵直在了半空中!距离那冰冷的刀柄,仅有毫厘之遥!
而一直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柯俊雄,在听到自己父亲这句看似无意、实则蕴含着惊天威胁的话语时,如同被一道电流猛地贯穿了身体!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涣散无神的瞳孔,在刹那间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扭曲的希望!
父亲这句话……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是威胁?!是针对柳镇岳,甚至是针对那个于飞的……致命威胁?!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破风箱般起伏,死死地盯着柳镇岳那只僵在半空、青筋暴突、因为极度用力而指节发出“咔吧”轻响的手背,以及那把正在微微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的军刺刃尖!
柯世军依旧保持着双手奉刀的姿势,身体挺得笔直,仿佛带着无尽的“诚意”与“悔恨”。然而,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处,正有一滴不易察觉的、冰凉的冷汗,悄无声息地滑落,最终滴落在他脚下那昂贵而华丽的波斯地毯之上,迅速晕开了一小团深色的、代表着内心绝不平静的湿痕。
良久,良久。
柳镇岳眼中那凌厉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被挚友从背后捅刀般的、刻骨的冰冷与失望。
他没有去看柯世军,也没有去看地上的柯俊雄,只是转过身。他用一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沙哑而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带着你的儿子,滚。”
“从今往后,柳家与柯家,恩断义绝。”
柯家别墅,那间充满了压抑气氛的书房内。
一盏造型古典、鎏金嵌贝的台灯,散发出昏黄而局限的光晕,如同舞台追光般,将柯世军那张因为暴怒、恐惧和算计而扭曲变形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宛如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狰狞可怖。
“砰——哗啦!!!”
一只价值不菲、绘着青花缠枝莲纹的明代官窑茶盏,在柯俊雄的脚边猛地炸开!飞溅的锋利瓷片,如同暗器般四处激射,其中一片,险险地擦过柯俊雄来不及缩回的手背,瞬间留下了一道细长的、渗着血珠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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