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打破了自习最后那点凝固的静谧。
原本只剩下翻书声和写字声的教室，瞬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喧嚣声四起。桌椅拖动的声音、收拾书包的拉链声、同学们的闲聊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
陈航依旧是那个节奏，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桌面。
“走了。”
他对同桌宋莳雨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背起单肩包，身影很快消失在后门的转角处。
宋莳雨看着那个背影消失，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高强度的脑力马拉松。她转过头，正好看见班长林薇背着书包走过来。
“莳雨，走吗？”林薇站在过道里，神情带着惯有的干练。
“走走走！”宋莳雨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把抓起书包，挽住林薇的手臂，几乎是用拖的把她拉出了教室。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傍晚的太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十一月的晚风吹起两人的发梢，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宋莳雨脸上的兴奋与震惊。
“薇薇，我有件大事要告诉你。”宋莳雨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眼神里闪烁着某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
林薇挑了挑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什么大事？咱们班又要换生物老师了？还是隔壁班那个打篮球的帅哥又给你递情书了？”
“哎呀，都不是！”宋莳雨摆摆手，“是关于陈航的。”
听到这个名字，林薇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自从期中考试那次被碾压之后，这个名字就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或者说，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他怎么了？”
“又在课上看什么怪书了？”
“比那个恐怖多了。”
“你知道我今天发现他在看什么书吗？”
“什么书？十宗罪？”
“他在看《高中语文知识清单》！”
林薇愣住了，脚步停了下来：“高中……语文？”
“对！而且不仅是语文，早读课我在背中考词汇的时候，他在背雅思词汇，两万五千词的那种！”宋莳雨挥舞着小手，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厚度，“我问他是不是要出国，他说只是为了提高效率。你说这是人话吗？”
林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在这个地区的学生，她当然知道雅思词汇意味着什么。那是很多大学生都要头疼的东西，而陈航只是初二。
“还不止这些。”
“刚才自习课，我拿了一道初三才会学的几何证明题去问他。那是涉及到勾股定理和平行四边形性质的题，我们根本没学过。”
“然后呢？他卡住了？”林薇心里升起一丝希冀。
“卡住？呵。”宋莳雨苦笑一声，“他连草稿纸都不用打，拿过笔直接画辅助线，开口就给我讲勾股定理的证明，讲矩形的性质，讲逆定理……甚至为了让我听懂，他还把高阶的知识拆解成小学的内容讲给我听。”
“最后我问他，是不是初中内容全学完了。”
宋莳雨看着闺蜜那张越来越僵硬的脸，缓缓吐出最后一句，“他特别淡定地说出一个字，嗯。”
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林薇站在路灯下，许久没有说话。
她感觉自己心里想要竞争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原本，她以为陈航只是比她聪明一点，比她更有天赋一点。她想着只要自己更努力，刷更多的题，花更多的时间，总有一天能追上那个满分。
可现在，宋莳雨告诉她，当她在为怎么跑完初二这800米赛道而气喘吁吁时，陈航早就已经跑完了全程，甚至已经换了跑鞋，站在了马拉松的起点上，回头看着她们玩泥巴。
这已经不是差距了，这是维度的不同。
“全……学完了？”
“而且已经开始学高中了？”
“是啊。”
亏我还想着下次月考能不能在这个数学单科上跟他缩小点差距。现在看来，人家恐怕连中考题都看不上眼了。”
林薇沉默了良久，最后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算了。”
“我不跟他比了。”
“嗯？”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我们的林大班长不是从来不服输的吗？”
“这不叫认输，这叫认清现实。”
“跟这种怪物比，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我的目标是考上重点高中，然后去个好大学。既然他是那个飞在天上的，那我就把他当个路标好了。”
林薇说完，转头看向宋莳雨，却发现自家闺蜜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刚才还在绘声绘色描述陈航有多变态的宋莳雨，此刻脸上却挂着一种奇异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回味什么。
“而且……薇薇，你知道吗？”
宋莳雨的声音突然变得软糯了几分，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轻轻踢着路边的石子，“他讲题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啊。”
林薇：“……”
“明明我问的问题那么蠢，连勾股定理都没听过，要是换了数学老师，肯定早就骂我不预习了。但是陈航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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