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先生的警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苏瑾不敢怠慢。她加派了人手,不仅紧盯四海商行的明面动向,更着重监视那些与玉容斋有合作的香料、药材供应商,尤其是负责采购“琉璃宝镜”所需水银、锡箔等敏感原料的隐秘渠道。
果然,几天后,负责此事的伙计回报,确有几拨生面孔在打听水银的用途和流向,出手大方,问得却极为细致。苏瑾立刻下令,暂停所有与水银相关的采购,已入库的原料转移至更隐蔽的地点,并严令知情人封口。
与此同时,顾娘子那边也传来更确切的消息:四海商行确实在暗中接触几家供货商,许以重利,试图拿到玉容斋的进货清单,甚至想买通库房管事。幸而苏瑾早有防备,对核心原料的供货商都签有严格的保密契约,且待遇优厚,暂时无人被收买。
然而,对方显然不会就此罢休。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在玉容斋上空。
苏瑾深知,被动防御绝非良策。四海商行既然对“琉璃宝镜”的秘方仍不死心,又试图从原料入手构陷,她必须主动出击,化解这场潜在的危机,同时……或许可以借此,为即将到来的皇商遴选,再添一份沉甸甸的筹码。
她脑中渐渐形成一个大胆的计划。
数日后,京城坊间开始流传一则不起眼的消息:玉容斋苏管事因感念安阳郡主知遇之恩,又蒙皇后娘娘青睐,愿将一门家传的、可用于制作“清晰琉璃”(暗指镜子)的辅助技艺,敬献内府,以期能更好地为宫廷效力。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提到了“锡箔”、“特殊处理”等模糊字眼,但关键的水银和具体工艺则隐去不提。
这消息如同投入狼群的一块带血的肉,瞬间吸引了所有觊觎者的目光,尤其是四海商行!
献技内府?!
这一招,大大出乎了四海商行的预料。他们原本想暗中搞到秘方,或构陷苏瑾私藏“海外禁术”,却没料到苏瑾竟主动要将技术“献”出去!一旦技术入了内府,成了官产,他们再想抢夺或借此生事,难度无疑倍增!而且,苏瑾此举,还能博得一个“忠君爱国”的美名,对她竞争皇商之位极为有利!
四海商行总号内,一片阴沉。赵管事(他似乎又回到了权力核心)气得摔了茶杯:“好个狡猾的苏瑾!她这是以退为进,断我等念想!”
“不能让她得逞!”另一位管事急道,“若真让她献技成功,得了内府青眼,皇商之位恐怕……”
“慌什么!”坐于上首、一直沉默的大掌柜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献技?哪有那么容易!内府规矩森严,岂是她想献就能献的?即便要献,也需经过重重查验、审定。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他压低声音,对赵管事吩咐道:“你立刻去安排,如此这般……”
就在坊间流言发酵之际,苏瑾正式通过安阳郡主,向掌管宫内器物制作的内官监递上了请求献技的呈文,并附上了一份经过精心删减、只描述了基础原理和部分辅助工序的“技艺概述”,真正的核心——水银的应用与锡汞齐的具体配比、工艺——则牢牢握在手中。
呈文递上,如同石沉大海,数日未有回音。苏瑾并不着急,她知道,内府办事自有章程,更重要的是,某些人需要时间“活动”。
果然,没过几天,安阳郡主面色不虞地召见了苏瑾。
“苏瑾,你献技之事,恐怕有些波折。”郡主蹙眉道,“内官监那边传来风声,有人质疑你所献技艺的真伪与价值,言其或许只是哗众取宠之物,更有人……翻出旧账,提及之前京兆府那场风波,暗指你品行有瑕,所献之物恐有不妥。”
来了!四海商行的反击果然迅捷!他们无法阻止献技的流程,便从“质疑真伪”和“攻击品行”入手,试图在内府审议环节将她拦下!
苏瑾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与愤慨:“郡主明鉴!那技艺虽非惊世骇俗,却也是民女家传心血,于制作清晰琉璃确有奇效,岂是哗众取宠?之前京兆府之事早已查明是四海商行构陷,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他们再次污蔑!民女一片赤诚,欲报效宫廷,竟遭如此小人中伤,实在……实在令人心寒!”她语气哽咽,眼圈微红,将一个忠心受屈的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安阳郡主本就对四海商行无甚好感,见苏瑾如此,更是心生怜意与不平:“哼!跳梁小丑,只会行此龌龊手段!你放心,本郡主既准了你献技,便会为你做主!倒要看看,谁敢在内府颠倒黑白!”
有了郡主的力挺,苏瑾心中稍安。但她知道,仅靠郡主施压还不够,必须让内府的人亲眼看到这“技艺”的价值。
她再次求见墨老先生,将眼下困境坦然相告。
墨老先生捻须沉吟:“内官监太监多贪婪而谨慎,空口白言,难动其心。需得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晚辈明白。”苏瑾点头,“晚辈已准备了一份‘样品’,并非完整的镜子,而是一面用此法处理过的、清晰度远超寻常的铜镜背板,足以证明此法之效。只是……如何能让它顺利呈送到能拍板的大太监面前,还需老先生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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