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斋钦定为内廷贡品采办皇商”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昔日那个备受欺凌的苏家庶女,如今已是身披紫绶(皇商象征)、手掌金章(经营许可),可直通宫禁的“苏皇商”!其声名之显赫,一时无两。
玉容斋门前,贺喜之人络绎不绝,车马塞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百倍。各府诰命夫人、千金小姐,乃至许多原本与玉容斋并无往来的官员家眷,都纷纷派人或亲自前来道贺,言语间充满了讨好与结交之意。那方新悬挂起来的、由内务府颁发的“皇商”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
苏瑾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荣宠冲昏头脑。她深知,皇商身份既是通天的阶梯,也是悬顶的利剑。一步登天之后,若行差踏错,摔下来只会更惨。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皇商的身份,郑重递帖入宫,叩谢皇后娘娘及内务府恩典。在宫中,她礼仪周全,态度恭谨,并未因身份变化而有丝毫倨傲,给接待的太监宫女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第二件事,是重新梳理并加固玉容斋的内外架构。对内,她提拔重赏了两位一直兢兢业业的副手,明确权责,建立了更为严格的品控、账目与保密制度。对外,她以皇商的名义,与江南“锦业商会”签订了更加紧密的独家供货协议,确保了高端原料的稳定与品质。同时,她开始着手在京郊筹建一座更大、更规范、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工坊,以满足未来可能激增的宫廷与高端市场需求。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苏瑾忙于梳理内部、巩固根基之时,四海商行在经历了皇商争夺的惨败后,似乎彻底改变了策略,转入了一种近乎蛰伏的状态。其总号大门虽依旧敞开,却明显冷清了许多,周四海更是深居简出,鲜少露面。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苏瑾更加警惕。以四海商行及其背后国舅爷的性子,绝不可能就此认输。他们一定在暗中酝酿着什么。
果然,几日之后,一股新的暗流开始涌动。
这一次,并非直接的商业竞争或人身攻击,而是更为阴险的舆论攻势。市井间开始流传一些新的说法,矛头直指苏瑾皇商身份的“正当性”。
“听说那玉容斋能成皇商,是走了安阳郡主的门路,花了大价钱打点内务府呢!”
“一个女子,短短一年不到,就从负债累累到皇商加身,这崛起的速度也太快了些,怕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她那些独门配方,来历不明,效果又如此诡奇,说是家传,谁信?莫非真是……海外邪术?”
这些流言蜚语,不再像之前那样粗鄙地攻击苏瑾的个人品行,而是巧妙地质疑她成功的“过程”与“根源”,试图动摇她皇商地位的合法性,其用心更为险恶。尤其“海外邪术”之说,更是隐隐呼应了之前京兆府构陷的旧事,意在勾起某些人的“合理”怀疑。
安阳郡主闻讯,再次震怒,欲要严查流言来源,却被苏瑾劝阻。
“郡主殿下息怒。”苏瑾神色平静,“此类流言,查不胜查,即便抓到几个散布者,也难动其根本。对方此举,意在乱我心智,毁我清誉,若我们反应过激,反而落人口实。”
“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不成?”郡主忿忿道。
“自然不是。”苏瑾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堵不如疏。他们既质疑我成功的根源,那我便将这‘根源’,堂堂正正地展示于人前!”
她决定举办一场“玉容斋皇商嘉年华”,广发请帖,邀请京中勋贵、文士名流、乃至有兴趣的普通百姓,参观玉容斋的工坊(当然是经过布置、不涉及核心机密的部分),展示部分产品的制作流程(非核心环节),并设置体验区,让众人亲身感受玉容斋产品的品质与效果。
她要做的,是“透明化”运营,以绝对的自信和过硬的质量,来回击一切质疑!
与此同时,她请墨老先生发动清流士人,撰写文章,从“巾帼不让须眉”、“商道亦是大义”的角度,大力宣扬苏瑾白手起家、振兴技艺、惠及桑织、捐输报国的事迹,将她塑造为一个凭借自身智慧、毅力与诚信,抓住机遇、符合朝廷“义商”标准的正面典范,将那些阴险的流言衬托得更加卑劣可笑。
嘉年华当日,玉容斋及其临时拓展的展示区域人山人海,盛况空前。人们好奇地观看着女工们如何精心挑选花瓣、如何慢火熬制基油、如何打磨镜框,对玉容斋产品的制作工艺有了更直观的了解。体验区内,试用过产品的人们交口称赞,那真实的效果比任何广告都更有说服力。
而苏瑾亲自出面,从容应对各方提问,其言谈举止,既有商人的精明,又不失女子的温婉,更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坦荡与大气。许多原本心存疑虑的人,在亲眼所见、亲身体验之后,疑虑尽消,转为钦佩与支持。
这场精心策划的“透明化”公关,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流言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迅速消散。苏瑾的皇商身份,不仅没有被动摇,反而因其开放自信的态度,赢得了更广泛的认可与尊重。
经此一役,四海商行似乎彻底哑火,再未见新的动作。仿佛真的认输了。
但苏瑾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也是最深的宁静。国舅爷一系势力盘根错节,绝不可能就此罢休。他们一定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将她一击致命的机会。
她站在玉容斋顶楼的雅间内,俯瞰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手中摩挲着那枚冰凉的金质皇商印章。
紫绶金章,已握手中。
但这仅仅意味着,她获得了参与一场更高层次、更凶险游戏的资格。
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暗藏杀机。
然而,她的目光却愈发坚定明亮。
无论未来有多少风浪,她都已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仰人鼻息的苏家庶女。
她是苏瑾,是玉容斋的主人,是名正言顺的皇商!
她将以这里为起点,真正开启属于她的,波澜壮阔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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