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黄冈县县衙。
黄冈县县令郜博仁捂着眼睛,对杨之易和杨之斌悲愤说道:“两位杨公子,所谓有理不在声高,你们何必咆哮公堂,又拳脚相加,简直有辱斯文!”
杨之易和杨之斌却顾不上理他,兄弟俩都撩起长衫,卷起广袖,像一对斗鸡般对峙着,随时准备再次撕打。
“你们再敢斗殴,我就不管这个案子了……”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别的县令雅称“百里侯”,方圆百里之内以他最大,黄冈县县令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不但捞不到多少油水,还要充当其他上级衙门的垃圾桶,有什么难搞的案子,都会推到黄冈县县衙。
就比如眼前这个案子,杨涟的二公子杨之斌,控告荆王府买凶纵火……这种神仙打架的高级别案子,是小小的黄冈县县令能审的吗?
更何况,原告的大哥杨之易突然赶来,和杨之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郜博仁好心劝架,却被殃及池鱼,左眼上挨了重重一拳。
“郜县令,稍安勿躁!”
杨之斌胜券在握,睥睨四顾:“等我与家兄分个胜负,你才方便审案。”
杨锐给他派来了好几个护卫,一直在旁边拉偏架,杨之斌就有一种武功大进的感觉,把口出不逊的杨之易揍了好几下。
“尔母婢也,竟敢殴兄!”
杨之易打架吃了亏,骂得越发难听。
砰的一脚,杨之斌把他踹得连退几步,坐倒在地。
他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杨之易的母亲是杨涟的原配夫人,早年已经去世。
詹老夫人是续弦,杨之斌以下兄妹几人,都由她所出。
所以杨之易骂他小娘养的。
所以杨之斌动了真火。
又追着扑上去,和杨之易扭打在一起。
杨之易身边也有护卫,却不像杨之斌那样人多势众,拉偏架不成比例,明显还是吃亏的一方……
当天下午,案子转到了长史司。
黄冈县县衙虽然接下了这个案子,但是牵扯到中高级宗室,地方官府无权审理,必须转交长史司。
但是,黄冈县县衙还要配合查案,仍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背锅侠。
案子转到长史司,听起来好像荆王府享有司法豁免权,其实已经对朱慈烟产生一定的威胁。
因为黄冈县县衙接了这个案子,长史司必须要给出处理回执。
如果长史司压不住,报到朝廷宗人府,就像后世的立案侦查一样,荆王府很难全身而退。
压力给到了长史司,偏偏长史司的上下官吏,已经收过朱慈烟的好处费。
长史包齐桓和陈审案考虑再三,一起来找朱慈烟,商讨争论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双方认可的万全之策。
长史司收了三千两银子,却只是封口银子,不是背锅银子。
包齐桓对朱慈烟坦诚相告,这次他可以帮忙,把黄冈县县衙转过来的这个买凶纵火案压下来,但是,要加钱。
如果再有下次,他也压不住,荆王府只有尽快与杨家达成和解,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朱慈烟同意加钱。
却不愿与杨家和解。
所谓骑虎难下,如果现在向杨家服软,前期的投入都白费了,可能还有其他的反噬。
给长史司这帮穷鬼加几百两一千两银子,那都不叫事,只要把“火烧刀”生意夺过来,银子有的是。
两方意见不一致,干脆又把朱慈煃叫来,一起密谈到深夜……
朱慈煃回去睡觉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和侍妾一阵颠鸾倒凤后,很快沉沉睡去。
天还没亮,他突然被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熏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感觉枕边小妾的脑袋凑的特别近,还特别的硕大。
他顺手往下摸了一把,没有摸到熟悉的滑腻,反而湿漉漉的有点粘手。
“掌灯!快掌灯!”
听到朱慈煃惶恐焦急的喊声,外间伺候的下人以为三公子做噩梦魇着了,赶紧进来点亮灯烛。
紧接着,朱慈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朱慈烟怒冲冲赶到朱慈煃的住处,看到拔步床上血肉模糊的硕大马头,也是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世子殿下小心!”
太监安喜顺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没有让荆王世子当众出丑。
太可怕了!
刚才安喜顺来报信的时候,只听他的禀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死马的马头嘛,堂堂荆王世子,又不是三岁童子,最多觉得有点恶心,必须亲眼来看一看。
可是到了现场,闻着满屋子的血腥气,看着床上床下一摊摊凝结的暗红血迹,才知道膳事房洗剥干净的猪头,有多么的眉清目秀。
这个马头带着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朱慈烟稳住神,对着它看了两眼,觉得有点眼熟,却还是不敢相信它就是追云驹。
追云驹是三弟朱慈煃最心爱的坐骑,平日里总是收拾得干净漂亮,眼睛水灵灵的好像会说话,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朱三公子一样傲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