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位大娘多盛点,看她身子虚得很。”沈舟指着一位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妇人,语气温和。老妇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咳嗽得直不起腰,连站都站不稳。小厮立刻应着,舀粥时特意把勺子沉到锅底,舀了满满一碗稠粥,还加了一勺熬得软烂的红豆。
老妇人接过粥碗,双手颤抖得厉害,粥水晃出几滴,滴在她破旧的衣襟上。她颤巍巍地对沈舟作揖道谢,声音嘶哑:“多谢公子,多谢清锦记的东家……”沈舟连忙扶住她,从旁边的木盘里拿过一块温热的杂粮糕,塞进她手里:“大娘慢些吃,粥烫,先垫垫肚子,还有呢,不够再要。”
这和谐的场面没维持多久,旁边“福瑞斋”的福云舟突然发难。他猛地将象牙折扇往掌心一拍,“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施粥点的喧闹。只见他脸色涨红,指着“清锦记”的棚子怒斥:“好你个清锦记,施粥就施粥,竟敢用桂花糖熬粥!当这是你们店里卖甜品呢?分明是故意哗众取宠,抢我瑞福斋的风头!”
沈舟闻言,缓步走到福云舟面前,拱手行礼,动作标准流畅,没有一丝慌乱:“季公子此言差矣。我家东家说,流民们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大多胃口不佳,粥里加少许自家腌制的桂花糖,既能开胃,又能补充些体力,绝非刻意炫耀。况且施粥本是积德行善之事,凭心而为即可,何来抢风头之说?”
“哼,巧言令色!”福云舟气得折扇摇得飞快,脸上的肉都微微颤抖,“两年前你们清锦记仗着些新奇点子,弄什么‘奶冻’‘冰酪’,双皮奶,珍珠奶茶,抢了我瑞福斋半数生意,害得我家少赚了好几万两银子!如今施粥还敢跟我作对,真当我福家是软柿子,好欺负不成?”说着,他猛地挥手,对身后的小厮喝令:“给我把他们的棚子拆了!我看他们还怎么哗众取宠!”
“住手!”两道威严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个身着皂衣的官差快步赶来,腰间的佩刀随着脚步晃悠,刀鞘碰撞发出“哐当”声,惹得周围的流民纷纷后退。
福云舟见状,立刻收了气焰,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快步走到官差面前,拱手道:“两位官爷来得正好!您看这清锦记,施粥不守规矩,用糖水熬粥,分明是挑衅!还请官爷为小的做主!”
沈舟从容不迫地转向官差,微微躬身:“两位官爷明鉴。我家粥品虽加了桂花糖,却都是东家让后厨提前腌制的,并未额外耗费银钱,且每碗粥的米量都足斤足两,绝非虚情假意。倒是福公子,刚才我见贵府小厮给流民盛粥时,勺子故意倾斜,一碗粥只装了大半,底下还多是清水,不知这算不算坏了施粥的规矩?”
官差顺着沈舟指的方向,往“瑞福斋”的粥桶看去,果然见几个小厮盛粥时动作拖沓,勺子在粥桶里轻轻一点就提起来,碗里的粥稀稀拉拉,能清楚地看到碗底。周围的流民也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是啊官爷,清锦记的粥稠得很!”“瑞福斋的碗里全是水,根本填不饱肚子!”“我刚才去瑞福斋领粥,那小厮还嫌我脏,推了我一把!”
官差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几分严肃,对福云舟说:“福公子,施粥乃是积德行善之事,讲究的是诚心实意,惠及百姓。如今看来,清锦记的做法并无不妥,反倒是贵府施粥时掺水减量,有失公允。还请福公子各安其位,莫要再生事端,坏了行善的本意。”
福云舟被说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官差锐利的眼神一瞪,瞬间没了底气。
他狠狠瞪了沈舟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在沈舟身上戳几个洞。最终,他只能悻悻地跺了跺脚,甩着袖子回到自己的棚子,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气得连扇子都摇不动了。
这一幕落在苏清薇眼里,她却没心思关注季云舟的狼狈,目光死死黏在“清锦记”那面杏黄旗子上。那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的记忆闸门,汹涌的回忆瞬间将她淹没。
现代的大学宿舍里,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地板上,闺蜜叶锦从奶茶店打工回来,带回了两杯珍珠奶茶,她坐在桌旁,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吸管“咕噜咕噜”地吸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憧憬:“清薇,等我以后攒够了钱,就开一家甜品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清锦记’!‘清’是你的清,‘锦’是我的锦,咱们俩的店,以后赚了钱,咱们就去旅游,去看海,去吃遍天下好吃的!”
那时的叶锦,脸上还带着刚从奶茶店兼职回来的疲惫,眼睛却闪烁着比星星还亮的光芒,温暖而幸福。
苏清薇的指尖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才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对身边的赵武说:“赵武,你带着王二、罗江他们先把马车赶回武院,安顿好新收留的人,尤其是那位生病的夫子和他的女儿、小女儿,还有那两位母亲病重的姑娘,务必照顾妥当。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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