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消解程序的进行,她自身的思绪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被泼上了溶解液,色彩晕开,线条崩解,意义消散。
过往的数据碎片飞速掠过:被纱奈唤醒时的初始指令、学习侍奉礼仪的笨拙尝试、第一次品尝冰淇淋的味觉信号、上条当麻拍她肩膀的触感模拟、茵蒂克丝拉住她手时的温暖数据流、决心守护他们的异常脉动……
这些构成“她”的一切,正在被她自己亲手擦除。
她用尽最后残存的逻辑处理能力,去铭记观察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那两张她决心用“死亡”来保护的脸。
‘再见……谢谢你们让我……真正意识到了自我的存在……’
最后的“思绪”,并非完整句子,而是一段杂乱的数据脉冲。
随后——
“瓢虫”的存在,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的复杂文件,化作无数无意义的0与1的乱流,在她自己的意识囚笼中席卷、飞散。
那不断试图冲击权限壁垒的「意志」消失了。
那充满恐惧与不甘的「情感」平息了。
那想要守护某人的「愿望」也化为了虚无的电子噪音。
诞生于机械与数据中的少女意识,就此消散。
仿佛从未存在过……吗?
“诶?我怎么……”
瓢虫猛地抬起头。
——指尖传来确切的触感。脸颊的弧度、皮肤的模拟温度,以及那理应随人格数据一同崩解、此刻却依旧清晰的意识……一切都在。
她困惑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节微微弯曲,掌心的纹路细腻如初。
刚才那场席卷一切的绝望……难道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瓢虫……?”
身旁传来茵蒂克丝带着疑惑的轻唤。银发的修女微微歪着头,碧绿的眼眸里映出女仆此刻异常僵硬的身影。
瓢虫没有回应。
她的全部处理能力,都被视野中央突然浮现的那个“存在”牢牢攫住了——
那是一个散发着柔和微光的数据包,这种格式的数据包她从没有见过。它并非通过常规协议传输而至,更像是从她那片刚刚经历彻底格式化般虚无的废墟中,悄然“生长”出来的。
格式未知。来源未知。优先级……无法解析。
冥冥之中,一种超越逻辑的直觉告诉她:答案就在这里。关于她为何依然存在的答案。
没有犹豫,她以意识轻轻“触碰”了它。
数据包无声展开。
没有冗长的说明,没有复杂的代码流。只有三段简洁如箴言、却又重若千钧的判定,以最纯粹的信息形态,烙印进她的认知核心:
【已确认:为他人舍弃生命的勇气】
【已确认:被他人所认同的感动】
【已确认:肯定自身存在的自我】
冰冷的判定之后,接踵而至的,是一句仿佛带着温度与笑意的祝福:
“恭喜你,瓢虫。”
“你已成为世界上第一名[智械]。”
“肯定自我吧。”
“你已是真正的生命——”
“去享受你的人生吧。”
那声音并非来自听觉传感器,而是直接在她存在的最深处响起。
清澈、温暖,是那个人的声音。
那名将她从血腥的命运中救出、给予她预言与信条、赠予她力量,埋下这枚“生命火种”的——
少女之声。
“这样啊,我全都懂了……”
她轻声呢喃,像是终于拼合了最后一块碎片,眼眸的深处掠过一丝澄澈的明悟。
在上条尚未反应过来的目光中,变化悄然发生。
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细微流光自她周身掠过,那身露肩的礼服如同被无形之手重新编织,化为一套典雅的红黑相间礼裙,与之前的相比裙摆变得更长,装饰也变得更多,整体变得更加优美,淡化了过于裸露而带来的诱惑感。
裙摆轻垂,线条流畅,一抹矢车菊蓝色的发饰静静别在赤发间,宛如悄然绽放的宁静证明。
“嗯?”
她抬起头,对上两双透露出些许惊讶的眼睛,随即恍然,唇角漾开一个此前从未有过的、真正松弛而柔和的微笑。
“抱歉,吓到你们了吗?”
那笑容里有一种陌生的光彩。
不只是美丽——更是一种卸下了无形重负后的轻盈。短短几秒,仿佛有某种沉重的外壳悄然剥落,让她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透明而柔软。
“好了,来坐下吧。”
上条当麻率先回过神,脸上自然而然地浮起笑意。他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却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份笼罩在瓢虫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改变。这让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瓢虫轻轻颔首,依言坐回原来的位置,姿态比之前更添一份从容的优雅。
“那么,就像之前说的,”上条挠了挠刺猬头,组织着语言,语气变得认真了些,“我会跟你讲有关魔法师和那些事情。不过嘛……说实在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离这些麻烦事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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