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淡淡的蓝莓香,是安瑟特调的消毒剂,据说加了薄荷和蜂蜜,能压下药水的涩。
我睁开眼时,首先看见的是医疗室的天花板,暖黄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洒下来,在白色的墙面上投下模糊的光。
右眼的疤痕还在,但已经不疼了,指尖轻轻碰过去,能摸到一层薄薄的纱布。
好吧,啥也看不到。
意识里有种奇异的踏实感,像水流归河道——Z的冷锐和我的温热融在一起,不再是互相牵扯的两股力,而是拧成了一股绳,稳稳地系在灵魂深处。
我侧过头,看见旁边的三张病床上,伊芙琳他们还睡着。
伊芙琳趴在床边,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额角的纱布渗着浅黄的药渍,手她的镰刀靠在床脚,镰刃被擦得锃亮,Karl大概趁她睡着时帮她保养过,刀柄缠着新的防滑布。
Neil躺在中间的床上,睡得很沉,他的离子束手套放在床头柜上,安瑟博士在他胸口贴了块冷敷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想来是为了缓解内伤的疼。
最里面的床上是Malt,她侧躺着,怀里抱着本笔记,她的冲锋枪靠在床头,弹匣被装满了,是Karl的手笔——他总说“武器离手时,子弹要备足”。
“醒了?”
Karl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捧着一摞文件,却没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蓝夹克的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那个已经恢复平静的手环。
见我看他,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文件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安瑟说你醒了会渴,给你温了蜂蜜水。”
Karl端着蜂蜜水走过来时,我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感觉怎么样?”他把水杯放在床头,视线在我脸上停了停,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安瑟说,你体内有很多药剂的残留,还有磁场的波动太大。”
我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这动作本该像往常一样轻松,此刻却觉得指节有点僵硬,像是第一次做这个动作。
“你自己看看。”Karl把旁边Malt的笔记本递过来,“对比一下。”
我接过笔记本,手指刚碰到封面,就愣住了。
记忆里,Malt的笔记本对12岁的我来说,差不多有半张脸大,每次翻页都得两只手捧着。
可现在,我的手往封面上一放,竟然能轻松盖住大半本——指尖甚至能超过笔记本的边缘半寸,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和记忆里那只总沾着墨水、指腹带着薄茧的小手完全不一样。
“这是……”我把手指张开,又合上,反复几次。指尖比印象中长了一截,指节分明,骨感清晰,连掌心的纹路都变得更深了些。
我下意识地摸向手腕,那里的皮肤更紧实,手腕骨的轮廓比以前明显,不再是12岁时那种圆润的样子。
“安瑟测了骨龄,”Karl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大概是17岁。空间之力强行撕裂维度时,会透支生命能量,有时候会以‘快速生长’的形式表现出来——算是……拔苗助长吧。”
17岁?
虽然拥有了511条时间线的记忆,拥有了一个完整的灵魂,但是,我只是拥有这些记忆,我还是这条时间线的本我。
我猛地坐直身子,被子从肩头滑下来,露出小臂。胳膊的线条比记忆里硬朗得多,以前能轻松圈住Karl手腕的小手,现在伸直了,指尖几乎能碰到自己的肘部——这在12岁时是绝对做不到的。
袖口也短了一截,露出的手腕上,监测带显得有点松,大概是按12岁的尺寸准备的。
“我怎么……”我抬手摸向自己的脸,指尖触到面具时,愣住了。
不再是以前那种圆圆的,而是清晰的线条,圆的尖一些。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
连耳朵都好像变大了点,耳廓的轮廓更分明。
“别慌。”Karl看出了我的茫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这个动作以前能把我整个头都罩住,现在他的手掌只能盖住半个头顶,“只是身体长了,脑子没跟着变笨。安瑟说,等能量稳定了,生长速度会停下来,不会一直长下去。”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旁边病床上的伊芙琳。
她的手口搭在床边,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小巧。
我试着把自己的手往她手边凑了凑,明显比她的手口大了一圈,指尖甚至能超过她的指尖。
伊芙琳总爱拍着我的头顶喊“小不点”。可现在,这双手,这胳膊,这突然拉长的身体,都透着股陌生的熟稔,像511条时间线里那个总在保护别人的“我”,终于走到了眼前。
Karl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银链,上面挂着个迷你的“N”字发饰——和他卫衣帽上的发饰同款,只是小了一圈。
“给你的。”他把发饰放在我手心里,“17岁了,也算个小大人了。以后别总想着自己扛,手长了,是用来牵住大家的,不是用来独自挡子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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