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画轴一事,如同在孟氏父子心头各自埋下了一颗剧毒的种子,只待合适的温度和养分,便会破土而出,开出名为“杀机”的恶之花。郑俊书通过隐秘渠道(那个被控制的小管事)获悉了父子对峙的详情,知道火候已到七八分,但还差那最后一把,能将猜忌与怨恨彻底点燃成不死不休烈火的干柴。
他需要制造一个局面,让孟公子坚信,自己那柔弱无助的“柳姑娘”,正面临来自其父孟尝最直接、最可怕的威胁,且已不堪重负,甚至可能暗生情愫却不敢言明。同时,也要让孟尝“偶然”发现,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似乎与那女子有了超越他容忍底线的“私情”。
这就需要一场精妙绝伦的“双簧”,用看似偶然的“物证”和充满遐想的“情境”,同时刺激这对父子最敏感的神经。
他再次精心挑选了地点——黑石城东区,一片相对清静、多有文人雅士和中小商户居住的坊区。这里有一座小小的“留芳园”,虽不及城中几大名园气派,但胜在精巧雅致,且因位置稍偏,平日里游人不多,多是附近居民散步之所。
郑俊书为“柳如萱”设计了新的动向:因“亲戚”依然寻不到,盘缠将尽,不得不暂时租住在留芳园附近一条清净小巷的一处小院中(自然是另一个伪造的身份和租约)。一个孤身女子,为节省开支,住在相对僻静但环境尚可的地方,合情合理。
数日后,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
孟公子虽然被父亲变相软禁在府中,但他那被妒火和“保护欲”烧灼的心,如何能安分?他动用了一些隐藏的、父亲未必知晓的私房钱和关系,买通了府中一个贪财又有些门路的采买婆子,让她帮忙留意“柳姑娘”的踪迹。重赏之下,那婆子倒也卖力,几经周折,还真打听到了“柳姑娘”似乎搬到了城东留芳园附近的消息。
孟公子得信,如同久旱逢甘霖,哪里还顾得上父亲的禁令?他找了个借口支开身边的眼线,换上一身不起眼的青衫,只带了一个绝对心腹且口风极紧的护卫(用他母亲的旧人),悄悄溜出了府邸,直奔城东。
与此同时,孟尝也并未放松对“柳如萱”的搜寻。画中人的绝世风姿日夜在他脑中盘旋,让他寝食难安。他加派了更多人手,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排查城中相对僻静、适合独身女子暂居的区域。留芳园一带,自然也在其搜索网中。他甚至亲自过问了几次进展,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急切。
这一日,孟公子带着护卫,装作寻常游人,在留芳园附近的小巷中逡巡,心中既忐忑又充满期待。他不知道具体门牌,只能凭感觉和那婆子模糊的描述寻找。
就在他经过巷子深处一株枝叶繁茂的老槐树时,一阵微凉的秋风拂过,树梢摇曳。一片素白的、绣着淡青色兰草纹样的丝帕,被风从树枝上轻轻吹落,不偏不倚,正好飘落在孟公子的脚边。
孟公子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那丝帕质地轻柔,边角绣工精致,散发着一缕极其淡雅、似兰非兰的幽香。他心中一动,俯身捡起。
帕子入手温润柔滑,显然是女子贴身之物。更让他心跳骤停的是,帕子的一角,用极其娟秀却又带着一丝力道的蝇头小楷,题着一阕小词:
“秋庭寂寂叶初黄,孤影对斜阳。忍听风声过砌,疑是履声廊。
心字已成灰,争奈梦偏长。纵有鱼书欲寄,云山万叠,何处是君乡?”
词意婉约凄清,充满了孤寂、思念与无处寄托的哀愁。尤其是“疑是履声廊”、“纵有鱼书欲寄,云山万叠,何处是君乡”几句,分明透露出对某个特定之人的期盼与无处诉说的苦闷!
这字迹!这词意!这丝帕的香气!孟公子浑身剧震,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柳姑娘之物!她住在这附近!她心中苦闷,思念着某人(会不会是自己?),甚至将心事题于帕上,却不慎被风吹落!
这个发现让孟公子激动得几乎要晕厥。他将丝帕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柳姑娘的心。那词中的哀愁与期盼,深深刺痛了他,也激发了他更强烈的“使命感”——柳姑娘在受苦,在思念,而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救她脱离苦海!尤其是,要赶在父亲那可怕的魔爪伸向她之前!
他像捧着稀世珍宝般,小心地将丝帕收入怀中贴身放好,心脏狂跳着,继续在附近寻找,目光更加热切焦急。
而就在距离老槐树不远的一处小巷拐角,另一个身影,也恰好“经过”。
正是孟尝!
他今日心绪不宁,亲自来到城东这片区域,想看看手下人的搜索是否有遗漏。他并未指望能直接遇到目标,更多是一种烦躁下的巡视。
就在他转过拐角,目光随意扫过前方时,恰好看到了自己儿子孟公子从地上捡起一方丝帕,然后如获至宝般捧在手中细细端详,继而神情激动、小心翼翼将其收起的全过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