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胥吏无恶不作,恨不得将百姓敲骨吸髓,哪里有半点良知可言,你跟我说他们有良知,那不是笑死人嘛!”
章衎神色并无变化道:“你们操纵粮价,大搞土地兼并,抢夺民田,又图谋不轨,将这些流民驱赶去汴京的事情,整个证据链我们都已经落实了。
赣榆知县、赣榆县尉、赣榆张家这些人都招供了,他们一致指控你,是操弄这些东西的幕后黑手,你可认罪?”
安汉章眯着眼睛看着章衎道:“知州以上官员,应该由御史台狱负责,你一个小小通判,有什么资格审判于老夫?你们这是私设刑狱吧?”
安汉章在对抗审问,十分老奸巨猾,从一开始就将章衎的合法性给剥除了,但章衎的回答却是让他愕然。
章衎点头道:“对,这就是在私设刑狱,不过无所谓的,你们的证据已经被我们掌握了,其他的人也都招供了,你死扛着不交代,你的命运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安汉章愕然。
章衎道:“此事的关键不在于地方,而在于朝堂,这个道理你想必不会不知道吧。
操弄粮价也罢,大搞兼并也罢,这些事情每次灾荒,甚至不是灾荒你们都在搞,倒是没有什么出奇的。
但你们不该有不轨之心,你们将流民驱逐向汴京,固然是会给贾相公造成很大的威胁,但你们这般做法,却是动摇了大宋朝的根基。
所以,无论你们是要造反也好,还是只想将贾相公赶下台也罢,都是官家不能容忍的。”
安汉章默然。
章衎道:“所以,你的命运已经是早就决定好了的,至于夏经略、丁参政、宋参政这些人,他们大约是不会死的,但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到汴京了,至于你么……你级别不够,你会死的,除非,你将功赎罪。”
安汉章嗤笑一声道:“在这里哄小孩玩呢,我要真招供了,那才是自寻死路吧。”
章衎终于笑了起来:“此次灾情蔓延整个北方,涉及陕西四路、河北东西路,京东两路,你们也在各地布局,以形成铺天盖地之势,逼迫官家罢相。
当然,计划接近成功了,但计划越是庞大,漏洞就越多,指认朝中夏经略、丁参政、宋参政是幕后的黑手这个事情,甚至都无需要你来,今日之所以审你,是我念在与你同僚的情分,你既然不想要,那就这样吧,你们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可怜的。”
安汉章盯着章衎道:“你们是怎么收买杨芳、赵广达的,他们收了很多的钱,而且也牵扯其中,不可能临阵倒戈的。”
章衎道:“不需要我们收买,你们这些人,没有道德没有信仰,所思皆是利益,所念皆是时势,大势面前,人人自保而已,赵广达杨芳醒悟得早,所以他们不会受到追责,而你安知州,还在执迷不悟。
安知州,你可知道,你此次若是不将功赎罪,你自身,你的妻儿,你的亲族,都要受到牵连,但若是你愿意戴罪立功,或许自身逃脱不了惩罚,但妻儿亲族却是可以不受牵连。
路就在这里,该怎么选择,全看你自己了,安知州。”
安汉章脸色十分复杂,章衎也不催,就这么端坐着等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汉章长叹一口气道:“我可以坦白。”
章衎点点头,叫了赵广达、高至等人一起进来,给安汉章录口供。
安汉章一五一十招供,章衎一边听一边问,越问越是心惊,此次桉情牵扯之广令人吃惊。
安汉章身为一州知州,在此次的【倒贾运动】之中,所担负的责任是相当大的,所以了解到的内幕极多。
“……夏经略想回到中枢,丁参政、宋参政想再进一步,而我们这些知州,何尝不想回到朝廷去,如此一来一拍即合。
反正如你所说,囤积居奇、操控粮价、土地兼并这等事情什么时候都是在做的,倒也不差这一年,实际上我们需要做的,也就是驱逐流民进京罢了。”
章衎眼底之下带着愤怒道:“大宋便是被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给搞坏的。”
安汉章大笑起来:“我们这些贪官污吏……章衎啊章衎,大宋是谁的,可不就是我们这些当官的么,夏经略、丁参政、宋参政这三人有野心,但贪婪的可另有其人啊。
你知道么,如赣榆县张家这样的家族,基本上每个州县都有,他们才是真正趴在农户身上吸血的人。
你章衎出身浦城章家,你们章家难道不是这样的家族么,你读书所用的花销,不就是从这些无辜的农户身上剥削而来的么,你跟我装什么白莲花?”
章衎并不解释。
安汉章叹息道:“你认为我们是幕后黑手,对也不对,我们只是稍微沟通了一下,稍微推动了一下。
这些贪婪的家族自己便会联动起来,联手推高粮价,然后固守自己的势力范围,用高利贷、用武力恫吓等手段,让农户欠下还不起的债。
然后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所有的田地都并入家族之中,农户要么成为流民,要么只能成为他们的佃户甚至是奴隶,如此一来,他们便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世世代代富贵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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