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枪响的不只是我们,还有衙门值班的人也听到了。
陈强带着我们走后,两辆冒着红蓝灯的吉普,从柳巷镇衙门杀出,跟在我们后面不远处。
陈强从蓝鸟当中探出头,朝着后面的海狮面包车挥挥手。
三辆面包车立马打横,将路拦了起来,挡住后面捕快们的吉普。
拿枪的捕快敲打车窗,“下来,你们都给老子下来,把手放在脑后,抱头!抱头蹲下。”
我手心全是汗,混社会除非真是大哥大到一种地步,手眼通天,有资格和官府里面的人勾勾搭搭。
不然没有不怕这些捕快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匪啊!
开车的羊胡子一直在提速,这破蓝鸟车身都开始晃动起来,平日十分钟的车程,不到四分钟就走完了。
离开柳巷镇后,我若有若无的听到陈强松了一口气。
管杀已经拆开,钢管和砍刀都横放在膝盖上,陈强拇指肚不停地轻抚刀刃。
时而又看向放在脚边的那四把五连发,犹豫几番过后,还是放弃了拿枪的打算。
枪响的方向,不是去往县城的方向,而是乡下。
羊胡子一脚刹车,我没有反应过来,猛然向前一蹿,脸贴在前面驾驶座上。
正想问为什么突然停车,而徐让已经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顺着徐让冲出去的身影,我看到路边倒下一片的杂草,以及一大摊刺眼的血迹。
我大脑空白了几秒,然而陈强和羊胡子,都拉开车门冲了下去,我也顾不上想太多,提着砍刀下了车。
陈强摸出一根烟点上,顺着杂草倒下的痕迹,追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将管杀接上。
我跟在陈强的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此刻陈强下了杀人的决心。
这摊血迹是瘤子的吗?刚刚那声枪响,是不是打在瘤子身上了。
另外三把枪,拿枪的三个人,是陈强早就安排好,特意在柳巷镇外面等瘤子的吗?
瘤子又是怎么知道消息,提前跑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有些发懵,找不到答案。
但现在这种时候,肯定不是给我深思熟虑的。
我们四人顺着被压倒的杂草,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蹒跚的身影,拖着一条腿,跌跌撞撞的走在杂草当中。
在他后面不远处,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壮汉,正不紧不慢的跟着,手里提着一把五连发。
瘤子腿上被打了一枪,鲜血流了一路。
跟在他后面的男人并不着急,像是在等着我们来一样。
陈强大声吼道,“瘤子,别走了,省点力气留到下面,奈何桥上莫要让别人抢前头了。”
被打中腿的瘤子,在听到陈强的声音后,像是压中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一下子被抽走了脊梁骨的老虎,轰然倒在地上。
提枪那个男人,在我们来后,便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只是对着陈强轻轻点头,没有说半句话。
天已经亮了,但他带着一顶毡帽,挡住了大半部分脸,我只看到了一双如蛇一样的三角眼。
我没有过多注意这个男人,因为陈强已经走到了倒地的瘤子面前,管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瘤子仰面朝天,他的眼神空洞,没有看我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人。
陈强管杀的刀刃,贴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方才回过神来一般,将目光放到了陈强脸上,嘿嘿一笑。
“来了,你来了啊,陈强。”
两个在柳巷镇,明争暗斗近十年的大哥,此时一个是败狗,一个是胜利者。
成为败狗的那位大哥,十分平静,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终结。
而胜利的一方,也没有高高在上,满是得意。
瘤子中枪的地方在大腿上,这个出血量,就算我们不动手,他也必死无疑。
瘤子的脸白得跟纸一样,轻声说道,“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82年,那时候你还是个麻批大小的崽子,应该十六还是十七岁,跟在楚江海屁股后头。”
“看这个不服那个不爽,当时我还还拍了你脑袋一巴掌,喊你去给我买烟,哪个又能想到,你会在楚江海死后,一步步成为大哥。”
“今天你办了我,以后柳巷镇你就是唯一一个大哥了,光头强,你开心不。”
一长串的话,瘤子说得断断续续,他身下的血已经汇聚成一个小水洼了。
陈强身上的杀意消散,此时显得十分落寞,他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随后蹲下塞到瘤子嘴里。
一屁股坐到瘤子旁边,“瘤子,你别恨我啊,你把那客车站拿下来,有了钱又有了人,我陈强要是再敢在柳巷镇蹦跶,你也绝对会要了我的命。”
瘤子嘴唇颤抖,流血太多已经快要休克昏死过去。
哆哆嗦嗦的吸了一口烟,“呵呵……咳……呵,我恨你干嘛,你说得不错,我也在准备办你了,只不过是你下手早点,我命就到今天,活不下去了,该机儿遭你办。”
“我今天在那婆娘家睡到一半,就怎么也睡不安稳,准备到乡下避避风头,把人手召集起来,再好好和你扳扳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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