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皇太极的大军真的陆续来了,前线总指挥是济尔哈朗。济尔哈朗并不攻城,只是在锦州、松山城外挖战壕,立火炮。
看样子,是准备瓮中捉鳖,兼围城打援了。
锦州城内,可以出去浪一浪的,只有三千骑了。我试了几次,除了有限的骚扰,并不能阻止济尔哈朗的计划。
还好,这么长的战线,每天消耗粮草、物资巨大,对皇太极来说,也是极难的事。能围多久呢?
围城已三个月了,城外的壕沟越来越大。看样子,战马是跃不过去的,想突围也没戏了。但是,我不怕,去年屯了不少粮,只是草料少了一点。
昨天,又来了一支大军,多尔衮也来了。玛戈壁,已经围锦州半年了,这次皇太极真的下血本了。
依然没有援军的消息。城内的草不够吃了,马瘦得吓人。听着战马哀鸣的声音,我的心好酸。没办法,只好陆续杀马,熬一天算一天吧。
我开始慌了。站在城头上,我望着东南方向。如果督师尚在,他会怎么破皇太极布的这个局。
哎,没想到吴参将叛变了。现在锦州外城也丢了,只能依靠内城坚守。还好,有几个人趁乱冲了出去报信。
被围九个月了,朱由检是想弃子了吗?
整整盼了十三个多月,朝廷的大军总算来了。洪承畴打败了多尔衮。我也趁机夺回外城。锦州被围了一年多,终于解了。
再没有粮食送进城里,我难道又要开始吃人了?
可惜养了这么久的战马都让兄弟们吃没了。
虽然打赢了第一仗,但是形势并不乐观。皇太极带着大部队也赶过来了。
败了,洪承畴败了,兵败如山倒。天意如此吗?
锦州再次被包围了。这次不单是我,连洪承畴也被围在松山。一夜之间,十三万援军就溃败了。应该不会再有援军了。
国运已经到头了吗?这一围,又是七个月。大凌河吃人的那一幕又重演了。我恶心之。
今天,城外的招降信又来了,里面还有洪承畴和松山守将夏承德的信物。
我在城里逛了一圈,兄弟们的眼神空洞,头发变白了。啊,他们也老了,也没有丝毫战意了。
罢了,罢了,我也降了。
锦州城门永远地向皇太极打开了。我他妈又降了。这次,我连谈条件的筹码都没有,败军之将以何来谈?
在押往盛京的路上,我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真他妈累了,也活够了。
在密室中,祖大寿回想着往事,抚摸了几遍银手镯,又带上了。
对大清国而言,祖大寿有三必死。第一,祖大寿是大夏众将中,抗击女真时间最长的将领。第二,祖大寿是杀女真人最多,战功最大的大夏将领。第三,祖大寿曾登坛誓天,说永不叛变,转头就复叛皇太极,而且一守锦州,就是十年。
尽管众贝勒欲杀之而后快,但是皇太极还是力排众议,并没有杀祖大寿,但同时也不用他。
皇太极、祖大寿两人心里都明白,祖大寿决不是真心投降,而是迫于形势不得不降。
突然间,祖大寿耳边响起,皇太极在大殿上对他说的那句话。
“尔背我,为尔主,为尔妻子宗族耳。联尝语内院诸臣,谓祖大寿必不能死,后且复降,然朕决不加诛。往事已毕,自后能竭力事联,则善矣。”
其实在心中,皇太极何尝不恨祖大寿。但是皇太极偏偏就是不杀祖大寿,为的就是树立一个典型,告诉天下人一句话。
我,皇太极,恩泽天下,愿降者既往不咎!
祖大寿蹒跚地走出两个密室,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就走这一小段,胸口就闷得发慌。
祖大寿闲着无事,再次掏出那枚关宁令牌。这是袁崇焕留给他唯一的遗物。阳光照耀下,显示出令牌上的几道裂痕。
在一次战斗中,一名火枪手在极近的距离,朝他胸口开了一枪。幸好,挂在脖子下的令牌替他挡住了子弹,但也因此而裂开了。
事后,祖大寿找来工匠,重新修补了这枚令牌。看着手中这枚令牌,祖大寿又想起许多人和事,包括曾经为他挡箭的刘清奎。
他和袁公子现在过得好吗?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了祖大寿的回忆。
“爷爷,爷爷!”六岁的孙女祖亚楠蹦蹦跳跳向他走来。
祖大寿摸着孙女的头,说道:“亚楠,读完书了吗?”
“没有,今天先生请假。妈妈带我去逛街了。”
“哦,这样啊。”
“爷爷,我想问你一件事啊。”
“什么事啊?”
“上次,有个小孩说,你是汉奸。爷爷,汉奸是什么啊?”
祖大寿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起来,脸色发青,半天说不出话了。他无法回答孙女的问题。
自己打了一辈子的仗,到底是为了什么?
祖亚楠第一次看到爷爷的眼色这么吓人,惊慌地跑去找妈妈。看着远去的孙女,祖大寿心中十分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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