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成婚后,自请前去守皇陵。
皇帝也不想多见到这个儿子,但别的差事永琪也干不了,于是任命永琪为东陵大臣,去为圣祖爷守陵。
永琪很快就带着芸儿去了东陵,梅佳嬷嬷已经年老,他便安排了钱财和照顾的人手,让梅佳嬷嬷留在京中。
永琪已经打算好了,这份差事除了清明等节日忙些,平素无甚要务,也不需要结交宗亲大臣,也不会有人刻意跑到遥远的皇陵去巴结一个守陵的皇子。如此一来,芸儿也不需要常常与妯娌和其他命妇应酬,要打理的事情也会大量减少。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夫妇很可能此生都要在皇陵度过。让芸儿感到寂寞,他又觉得亏欠。
于是他又请大哥二哥帮忙,让田俊领了一份守陵工匠的职事。
守陵工匠从八旗子弟中拣选,可免徭役、赋税,除了俸禄,每逢祭祀还能另领一份粮饷,平日里只需要检查陵寝的雕刻彩绘是否有损,并对损坏处做一些修复。当差满三年,便可选择调往他处,若还想继续当差,也可留任。
让永琪惊喜的是,芸儿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孱弱,她很快和其他守陵人的亲眷和来此当差的宫女打成一片,甚至还撮合了田俊和一户工匠家的千金;对贝子府中的种种事务也很快上手,管得井井有条。
夏末晴朗的夜晚,他们会在院子里乘凉,永琪教芸儿认天上的星星;秋风萧瑟时,芸儿在把先前她送永琪的风筝高高地放飞,然后剪断风筝线,给永琪放晦气。
那对永琏送的风筝,是两只相互依偎的燕子,他们谁都没舍得放。
初秋时,他们收到了容音送去的毛皮,永琪让芸儿挑几张,剩下的再存到库房。芸儿挑了一张狐皮说做成昭君套、手围之类的送给皇额娘和二哥他们当回礼,问能不能拿件羊皮给田姥姥做件皮衣,得到首肯后,又特地挑了一张白狐皮,着手给永琪缝一套手围和护膝,说是到了冬天就可以用了。
永琪不舍得芸儿多辛苦,说让伺候的针线上人做这些就可以了。并且亲自挑出一张火红狐皮,说让针线上人也给芸儿多做一条围脖。
这一晚,永琪做了个梦。
梦中,他坐在炕上,四周的陈设是宫中妃嫔殿宇的样子。
也许是已近冬日,梦里也是一样的冷,他的手炉也不在手边。好在殿宇中烧着炭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前倾身子烤火取暖。
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一团白羽和眼球堆叠而成的活物堆在炕的另一边,伸出两只畸形羽翼,一边笨拙地摆弄着手上的一团沾着血的东西,看着似乎是刚剥下来的白狐狸皮。时不时从身上拔下两根羽毛,就着血糊在那团东西上。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并没起一丝波澜。
他如家常聊天般开口:“额娘,这副手围,是给如娘娘的吧。”
几百只眼球同时看向他:“这副手围是你如娘娘的东西。你如娘娘先前在冷宫生了冻疮,未免再发,还是保暖一点好。”(台词引用自原剧,部分改编)
意料之中。
他哂笑:“我就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有帮你害人,给如娘娘和她的孩子当垫脚石的份,你的心意,当然不是给我的。求不得,就不必求了。”
他站起身,走向殿门:“我该走了,芸儿还在等我回去。”
他走出宫殿,宫殿四周全是密密的梅林。
他走了进去,伸手拨开漆黑的树枝,随手撸下遮住他视线的、将开未开的绿色花苞,在丛丛梅树中艰难前行。
说来奇怪,这梅林看似遮天蔽日,其实并不如何大,片刻后,他便走了出来。
他身后是落了一地的绿色花苞,眼前是一大丛七里香,金黄色的小花迎风招展。
永琪醒来,外间晨光熹微,芸儿已经醒了,睁着眼看着他。
他立刻将芸儿揽在怀中。
芸儿微微一愣,就听他说:“谢谢你,芸儿。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遇见你。”
这一年深秋时,宫中发了一道旨意。
今年冬至各项祭礼,包括前往皇陵祭祖之事,都由皇六子永琮代行。
永琪有些意外,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些祭祖的事从来都是由皇阿玛举行,皇阿玛身子渐渐虚弱后,宁可简化礼仪也要亲力亲为,除非是如先前患天花一般实在病得起不来床,或是如平定准噶尔、南疆时必须把所有精力放在战事上,才会让皇子代行各项礼仪。
冬至时,永琮到了皇陵,举行完各项祭礼,也对此次安排讳莫如深,只说皇阿玛政务繁忙,日理万机,二哥中秋后就被派去处置加固黄河河堤的事情,不在京中,大哥三哥各有差事,所以由他来代行祭祀。
行完祭礼,永琮来寻他,给他塞了一罐鹿胎胶,说是今年木兰秋狝时运气好碰见了鹿胎,特意让人熬成胶,送来给他和五嫂补身子。
他道谢后猛然意识到什么,秋狝?在他印象里,木兰围场以前就颇有些古怪,难道皇阿玛在今年秋狝时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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