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江南大地的数十几个角落,几乎在同一时刻,上演着类似的血色篇章。
嘉兴绸缎庄的卢掌柜,在库房清点贿赂官员的珍玩时,被毒烟熏毙,账册被夺。
湖州负责矿冶的卢执事,在冶铁工坊的密室内,被伪装成工匠的“龙牙”割喉,私造兵甲的图纸和矿脉图失踪。
金陵城负责渗透官府的卢师爷,在秦淮河的画舫上寻欢作乐时,连人带船被凿沉,尸体三日后才在下游被发现,怀中的密信不翼而飞。
常州负责联络绿林的卢二爷,在自家寨子的聚义厅上,被从天而降的刺客乱箭射杀,与各山寨的盟约和信物被洗劫一空。
严州负责山地情报的卢哨探头目,在深山哨卡中被摸掉所有明暗哨后,被潜入营房的刺客无声割喉,传递情报的鸽笼密码本被带走。
……
当姑苏城听雨轩的冲天火光映红半边天时,江南十几个州府的关键之地,也几乎同时燃起了象征毁灭与恐慌的火焰,或是响起了凄厉刺耳的警报!
卢氏在江南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网络,其核心的近百名嫡系族人和握有实权的重要骨干,在这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情报被席卷一空!据点被捣毁!这不仅仅是沉重的打击,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冷酷无情、执行完美的“斩首”风暴!是对卢氏江南根基的毁灭性掏心一击!
消息如同最致命、传染性最强的瘟疫,在江南的上层社会和卢氏残余势力中疯狂蔓延、发酵。快马在官道上亡命奔驰,信鸽在空中惊慌穿梭,传递着语焉不详但充满血腥味的只言片语。
淮水前线,中军大帐。蒙骞正对着地图谋划明日渡江攻势,亲兵统领连滚爬入,脸色惨白地递上第一份来自嘉兴的染血急报。
蒙骞展开一看,手中的青瓷茶杯“啪嚓”一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战靴也浑然不觉。
他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微微颤抖:“一夜…卢氏…全没了?!”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摇曳的烛光将帐内物品的影子拉得狰狞扭曲。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仿佛每一个晃动的阴影里,都潜伏着特战大队杀手、淬着幽蓝寒光的致命匕首。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个统兵大将,在那些黑暗中的死神面前,竟如此脆弱。
……
……
杜府深宅,书房。
杜氏家主看着各地心腹送来的、用词隐晦却字字惊惶的密报,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几乎捏不住那薄薄的纸片。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召来最信任的幕僚沈先生,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沈先生,你看…卢氏…在江南的根,一夜之间,被人…彻底斩断了?”
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切的恐惧,声音陡然拔高:“长安传来消息,裴徽在天工之城外遭受刺杀,现在看来是卢氏的手笔……!”
“没想到裴徽的报复如此狠绝…那特战大队不是说在战场上…怎么还擅长刺杀……他们…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
那些原本就摇摆不定、暗中与卢氏勾连牟利的江南士族和地方豪强,此刻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士族豪强家家户户紧闭大门,护卫增加数倍。
家主们在密室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脸色煞白地来回踱步。
“快!快把之前与卢氏往来的书信,所有痕迹,统统烧掉!”
“找!找那些能证明我们心向长安朝廷的‘投名状’,哪怕是无关痛痒的陈年旧事也要翻出来!”一封封措辞谦卑惶恐、极力撇清关系、歌功颂德的效忠信,连同搜刮来的“投名状”(可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卢氏外围情报,或是几处小产业的账目),被塞进最坚固的信匣,由最精干的死士护送,快马加鞭,亡命般奔向长安。
恐慌如同冰冷刺骨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对卢氏残余力量的侥幸和对杜宏远割据的幻想。
自保,成了唯一的本能。
……
那些侥幸未被列入猎杀名单、或是处于更外围的卢氏人员,此刻更是人人自危,魂飞魄散。
他们不知道那柄悬顶的利刃何时会落下,屠刀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自己。
有人连夜变卖家产,带着细软仓皇出逃,连妻儿都顾不上了;有人剃光头发,躲进深山古寺,祈求佛祖庇护;有人则挖地三尺,躲进只有自己知道的隐秘地窖,连送饭都只敢在深夜…所有与上线的联系被惊恐地切断,情报传递的链条瞬间崩断。
卢氏在江南辛苦构建的情报收集和指挥系统,一夜之间,彻底陷入了瘫痪和黑暗。昔日庞大的网络,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无尽的恐惧。
……
风陵渡的烽烟尚未完全散尽,口袋岭的血迹在烈日下已变得暗红发黑。
但江南的棋局,已随着杜氏的强行割据、永王集团的彻底崩裂、地方势力人心的彻底离散,以及这场覆盖整个江南、精准致命到令人窒息的疯狂刺杀,被不可逆转地推入了一个更加幽暗深邃、更加血腥残酷,也即将迎来最终清算的终局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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