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庆手中的文件"啪"地拍在桌上，冷笑一声："让他查！账面上干干净净，能查出什么来？"。
杨占山心领神会："您放心，老赵是明白人"。
他犹豫了一下，"不过...李县长要是真较起真来..."。
"他较真？"。
王国庆嗤笑一声，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
"毛书记今天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在关安县，还是我说了算"。
办公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县电视台的台长刘丽端着果盘笑吟吟地走进来："王书记辛苦啦！这么热的天陪领导调研，我让食堂准备了点水果，您润润嗓子"。
王国庆满意地点点头："你有心了"。
他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
刘丽连忙递上纸巾，动作殷勤得近乎卑微。
"王书记"，刘丽眼睛亮晶晶的。
"您看今天毛书记视察的新闻，重点放在哪个方面比较合适？"。
"当然是江边大道的建设成果和毛书记的指示精神"。
王国庆擦了擦手，"至于机械厂那段...适当提一下就行，注意把握分寸"。
"明白！"，刘丽迅速在小本子上记着。
"要不要安排县电视台做个专题？就叫《市委领导心系关安发展》，您看怎么样？"。
王国庆摆摆手："这个你专业，自己把握"。
他看了看表，说道："好了，都去忙吧”。
等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王国庆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等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立刻柔和了八度："喂，安泰啊...对，很顺利...”。
“你放心，毛书记亲自发话，他李达康翻不了天...”。
“嗯，验收资料你尽快补全...我知道有瑕疵，所以才让你抓紧嘛！"。
挂断电话，王国庆走到窗前，俯瞰着县委大院。
正好看见李达康的专车驶入停车场。
王国庆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打着。
"查吧，使劲查..."。
他喃喃自语："等你们查完，黄花菜都凉了"。
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王国庆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名单，上面列着十几个名字。
他拿起红笔，在"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一栏后面重重地画了个圈，写上自己小舅子的名字。
想了想，又在旁边加了个问号。
"李达康啊李达康"。
王国庆对着空气说道："你以为就你会用自己人？"。
窗外，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过，吹得那面小红旗剧烈摇晃。
王国庆皱了皱眉，起身关小了窗户。
……
李达康的办公室窗帘紧闭。
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却驱不散室内凝重的气氛。
县纪委书记曾中和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眉头紧锁。
"曾书记"。
李达康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拉开一条缝隙，确认外面没人，才转身低声道："今天在江边大道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问题"。
曾中和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您是说..."。
"观景台的地砖，手指一敲就松动"，李达康做了个敲击的手势。
"还有儿童游乐区的滑梯，底部已经出现裂缝，这才建成多久？"。
曾中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您确定？江边大道不是刚通过竣工验收吗？"。
"千真万确"。
李达康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曾中和。
"这是我让人拍下来的”。
曾中和接过照片仔细查看，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这施工质量...确实有问题”。
“验收是怎么通过的？"。
"这正是我想请纪委调查的"。
李达康坐回椅子上，声音压得更低："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曾中和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茶水溅在裤子上也浑然不觉。
他放下杯子，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李县长，您的意思是...查王书记？"。
"不"，李达康摇头。
"只查江边大道项目，这是纪委的职责范围吧？"。
"理论上是的，但是..."。
曾中和欲言又止，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打着。
"江边大道项目是王书记主抓的'政绩工程'，查它就等于..."。
"等于履行职责"，李达康打断他，目光坚定。
"曾书记，我们查的是工程质量问题，不涉及任何人”。
“如果真查出问题，那也是施工方的责任，不是吗？"。
窗外的梧桐树上，几只知了突然齐声鸣叫，刺耳的声音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压抑。
曾中和掏出一支烟，李达康默契地推过烟灰缸。
"李县长"，曾中和深吸一口烟，终于开口。
"按理说查工程项目确实在纪委职权范围内，但您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特殊..."。
他苦笑一声："名义上我们可以监督同级党委，但实际上..."。
"我明白你的顾虑"。
李达康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 。
"这样，你安排几个绝对可靠的人，秘密调查”。
“出了事，我担着"。
曾中和抬头看着李达康坚毅的侧脸，突然想起上次李达康说的，国纪委的副书记周宏义是他的长辈。
这个念头让曾中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好"。
曾中和掐灭烟头，下定决心。
"我让县纪委副书记曹河负责，他是老纪检了，嘴严实”。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李达康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这是我收集的一些材料，包括江边大道项目的资金拨付记录”。
“可能对你们有帮助"。
曾中和接过文件袋，掂了掂分量，惊讶于李达康早已做足准备。
他谨慎地将文件袋塞进公文包最里层："李县长，这事要快”。
“我估计王书记那边很快会有所察觉"。
"一周够吗？"。
"尽量"，曾中和站起身。
关上门，李达康回到窗前，望着远处江边大道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给那些崭新的银杏树镀上一层金色，远看美不胜收。
只有他知道，这华丽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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