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糖画摊子熙熙攘攘的吸引了一大堆人驻足，老师傅吹糖人的技巧倒是越来越高超了。
沈知凝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她站在人群中指着那根形似玉兔的糖画说道：“老板，把那个给我吧。”
老师傅爽快应答，从草桩上取下糖画递到面前漂亮乖巧的女娃手中。
沈知凝低头翻找荷包，正欲找出几枚铜板来时。
却有一双修长玉莹的手越过她头顶，递过一枚碎银子来。
“不用找了。”
裴之的衣袖擦过沈知凝耳畔时，带着一缕檀木香，惊得她握着糖画的指尖微微发颤。
糖兔子透亮的琥珀色映着男人冷玉般的腕骨，竟显出几分旖旎的暖意。
“多谢表哥慷慨解囊。”
她垂眸盯着兔子尖尖的耳朵，前世这人在街市从来只让侍从付账。
今天倒是大方。
裴之接过老师傅找还的铜钱，三枚温热的铜板瞬间落进她掌心：“不过是一版糖画而已，表妹见外了了。”
男人语声似檐角化开的春雪，偏在“见外”二字上咬得极清，震得沈知凝心头一跳——他这意思难道是，觉得自己与旁人走的太近了？
两人沉默间，一道素色纱裙突然拂过路面的青石板，“玄机，前面有个字画摊...不如我们去....”
许清荷兴致冲冲地跑了过来，可就当她看见沈知凝手中的糖画时，嘴角的笑容瞬间就沉了下去。
“表姑娘这么大的人了，竟还和小孩子般一样喜欢糖画？”
她手中的绣帕几乎绞得变形。
沈知凝见她这副模样，突然来了逗弄一下女人的兴致。
既然许清荷这么在乎裴之，那她就偏要恶心她一下。
于是她突然拽住裴之衣袖，“我本是不爱吃甜食的，可是表哥瞧着有趣，便给我买了。”
“怎么，许姐姐也想要吗？”
裴之的指节在沈知凝松开衣袖时微不可察地蜷了蜷，远处字画摊的墨香混着许清荷身上茉莉头油的气味涌来，却不及身侧少女发间若有似无的甜香勾人。
“呵...这甜食吃多了蛀牙，我可不想要。”
许清荷将绣帕揉成团塞进袖袋，新染的凤仙花汁在绢面上洇出红痕。
她有些委屈的盯着男人道：“玄机，你对沈姑娘是否有些......”
“许姑娘慎言。”裴之突然截断话头，玄色织金腰封随着转身的动作掠过沈知凝手背，“我与表妹清清白白，对她更是只有兄长的关爱。”
沈知凝险些被糖兔子呛着。
她总觉得这话，由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裴大人说出来，似乎有些怪怪的。
倒是许清荷闻言眼睛发亮，顺势走到他跟前：“那玄机对我可是不同？爹爹说......”
“绸缎庄近日好像新到了一批料子。”裴之突然侧首对沈知凝道，日光透过糖画在他眼睑处投下细碎金箔，“祖母让你去挑两匹，刚好过几日给你裁成新衣。”
许清荷攥着衣袖的指尖微微发白，她分明记得前世这时候裴老夫人最厌烦沈知凝，怎会突然让她插手衣料采买？
女人手上石榴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发现事情偏离了记忆轨道。
不对，肯定有什么她没注意到的事。
许清荷视线转了一圈，当看到裴念安同样惊讶的表情时，心中已然有了猜想。
她不动声色道：“既然表姑娘要去绸缎庄，不如我们一同去吧...正好我这几日也要添几件新衣服。”
裴念安见状，也适时插话，“表哥，我们就一同去吧！你可不能偏心，这秋日的新衣也得有我的一份。”
她说完还瞪了手中拿着糖兔子的少女一眼。
男人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她两的请求。
四人行至绸缎庄时，掌柜正指挥伙计将新到的料子往二楼搬，见到裴念安的一瞬间，先是惊讶，而后脸上就迅速堆出了笑容。
“哎呀，今天这吹的是什么风？竟将二小姐给盼来了！”
裴念安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回道：“王掌柜不必多礼，本小姐正巧今日没事，所以才来这铺子转转，正好买点新料子回去裁衣裳。”
她挥了挥手，拒绝了伙计递过来的茶杯。
王掌柜也是个人精，这裴府的二小姐哪次来不是声势浩大，耀武扬威的！
今天这阵仗怎么有些安静...莫非？
他连忙往前走了一步，向后瞅去，这才看见远在门外的裴之三人。
裴大公子那张脸他是万万不敢忘记的！新科状元骑马游街时他可是整整跟了一路！
只是，大公子身后的那两位女子他却从未见过....
王掌柜挠了挠头，却还是在记忆里搜寻不出来关于那两位女子的任何信息。
他只觉得这两位女子美得各有千秋，一位娇媚妖娆，似如牡丹。
另一位却端庄的让人难以接近，就像池中的莲花一样。
等到三人走近后，王掌柜才知道，原来那位如同牡丹般的女子是裴府的表姑娘，而那位莲花般的女子则是许学士的独女。
这几个人，无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于是他亲自挑选了一些好料子放在姑娘们面前，用力推销着。
“表姑娘肤白，倒衬得这月白云纹越发清雅。”王掌柜殷勤地将铜镜往沈知凝跟前推，镜面中却倒映出许清荷扭曲的面容。
她突然记起前世的今日，本该是裴老夫人当众斥责沈知凝奢靡无度的戏码，如今却成了这贱人风光选料的好时机。
还没等沈知凝发话，裴之就已屈指轻叩柜台：“将这天水碧裁成襦裙，另滚些银丝绦。”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沈知凝泛着蜜桃粉的耳垂，那里还沾着糖画的碎屑，“再配条忍冬纹披帛。”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江南那边新产的天水碧！上京只有我一家独有！”
在王掌柜喋喋不休的殷勤声里，许清荷也抬手抚上那匹天水碧的料子，“这料子倒是衬沈妹妹的玉簪。”
她指尖划过锦缎边沿的忍冬暗纹，前世裴之的朝服衬里便是这个花样。
沈知凝笑着按住另一端：“许姐姐眼力好，这浮光锦的经线掺了银丝，确实不是一般的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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