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梁中书就叫杨志一边准备捆绑担子,一边挑选军人。第二天,让杨志到厅前等候,梁中书出厅问道:“杨志,你什么时候出发?” 杨志禀报道:“回禀恩相,明天一早准时出发,现在就可以领状。” 梁中书说:“夫人也有一担礼物,另外送给府中的宝眷,也要你一并送去。怕你不熟悉路线,特地再派奶公谢都管和两个虞候,和你一起去。” 杨志告说道:“恩相,我去不得了。” 梁中书说:“礼物都已经捆绑好了,怎么又去不得了?” 杨志禀报道:“这十担礼物都由我负责,和其他人都要听我指挥,要早行就早行,要晚行就晚行,要住就住,要歇就歇,都由我来安排。现在又让老都管和虞候跟我一起去,他们是夫人身边的人,又是太师府门下的奶公,如果在路上和我作对,我怎么敢和他们争执呢?要是误了大事,我到时候怎么解释?” 梁中书说:“这也容易,我让他们三个都听你指挥就是了。” 杨志回答道:“如果能这样,小人愿意领状。如果有疏忽闪失,甘愿承担重罪。” 梁中书非常高兴,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是有见识。” 随即把老谢都管和两个虞候叫出来,当厅吩咐道:“杨志提辖愿意领状,押送生辰纲十一担金珠宝贝去东京太师府交割,这责任都在他身上。你们三人和他一起去,一路上早起晚行,住歇都要听他的话,不能和他作对。夫人交代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要小心谨慎,早去早回,别出什么差错。” 老都管一一答应了。当天,杨志就领了任务。
第二天一大早五更天,在府里把担子都摆在厅前,老都管和两个虞候又准备了一小担财帛,一共十一担。挑选了十一个健壮的厢禁军,都扮成脚夫的模样。杨志戴上凉笠儿,穿着青纱衫子,系上缠带,穿上行履麻鞋,挎着腰刀,提着朴刀。老都管也打扮成客人的样子,两个虞候假装成跟随的仆人。每个人都拿了条朴刀,还带了几根藤条。梁中书把文书交给了杨志。一行人都吃饱喝足后,在厅上向梁中书告辞。看着军人们挑着担子出发,杨志和谢都管、两个虞候押着,一行总共十五人,离开了梁府,出了北京城门,沿着大路向东京进发。一路上,每隔五里有一个单牌,十里有一个双牌。此时正是五月中旬,天气虽然晴朗,但酷热难耐。昔日吴七郡王有八句诗写道:
玉屏四周环绕着朱红色的栏杆,一群群游鱼在萍藻间嬉戏。
八尺长的竹席如同白虾须一般,头下枕着一枚红玛瑙。
六龙惧怕炎热不敢前行,海水仿佛要将蓬莱岛煮沸。
公子还嫌扇子风力微弱,而行人却在这滚滚红尘的道路上奔波。
这八句诗专门描写炎天暑月的景象,那些公子王孙在凉亭、水阁中,浸着浮瓜沉李,调冰雪藕避暑,尚且还嫌热。他们哪里知道,这些行人为了一点微薄的名利,又没有枷锁束缚,在三伏天里只能在路途上行走。如今杨志这一行人,为了赶在六月十五日生辰前到达,只能在路途上赶路。自从离开北京后的五七天里,他们都是五更天起床,趁着早晨凉快赶路,中午炎热时就休息。五七天后,人烟渐渐稀少,行人也越来越少,一站站都是山路。杨志却要求辰时出发,申时就休息。那十一个厢禁军,担子又重,没有一个是轻的,天气又热,实在走不动了,一看到树林就想进去休息。杨志不停地催促他们赶路,如果有人停下来,轻则痛骂,重则用藤条抽打,逼着他们前行。两个虞候虽然只背了些包裹行李,也累得气喘吁吁走不动。杨志生气地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懂事!这责任可都在我身上!你们不帮我催促这些脚夫,却在背后慢慢磨蹭,这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虞候说:“不是我们两个故意走得慢,实在是太热了走不动,所以才落后。前几天只是趁着早晨凉快赶路,现在怎么能在这么热的时候赶路呢?这实在是不公平。” 杨志说:“你说这话,简直是放屁。前几天走的都是好路,现在可是危险的地方,如果不在白天赶过去,谁敢在五更半夜走呢?” 两个虞候嘴里不敢说,心里却寻思着:“这家伙动不动就骂人。”
杨志手持朴刀,握着藤条,亲自催促着担子前行。两个虞候坐在柳阴下,一直等到老都管到来。他们赶忙向老都管诉苦:“杨家那家伙,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我们相公门下的一个提辖,竟如此嚣张!” 老都管回应道:“毕竟是相公当面交代,叫我们别和他作对,所以我一直没吭声。可这两天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暂且忍耐他一下吧。” 两个虞候又说:“相公那也只是场面话,都管您自己拿主意就行。” 老都管说:“再忍他一阵子吧。” 当天走到申牌时分,他们找到一家客店住下。那十个厢禁军个个汗如雨下,不停地唉声叹气,对老都管抱怨道:“我们倒霉做了军健,明知道被派出来就是受苦的。这么炎热的天气,还挑着重重的担子,这两天又不趁着早晨凉快赶路,动不动就被老大的藤条抽打。我们都是爹娘生养的皮肉,怎么就这么命苦!” 老都管安抚道:“你们别抱怨了,到了东京,我自然会赏你们。” 众军汉说:“要是都管您一直这么待我们,我们绝对不会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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