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放晴,雪也融化了。王定六给了张顺十几两银子,送他进城。张顺来到建康府,径直走到槐桥下,看见安道全正在门前卖药。张顺走进门,对着安道全便磕头行礼。古人有一首诗,专门称赞安道全的医术:他的肘后珍藏着百篇良方,金针玉刃的医术得自师傅真传。就算是重生的扁鹊也难以与他相比,他的大名远扬万里。
这安道全家传的内科、外科医术都极为精湛,因此远近闻名。他看到张顺后,便问道:“兄弟,多年不见,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张顺跟着安道全走进屋里,将闹江州后跟随宋江上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又讲到宋江身患背疮,特地派他来请神医,还差点在扬子江丢了性命,所有的事情都如实相告。安道全说道:“若论宋公明,那可是天下闻名的义士,我去走一趟倒也值得。只是我的妻子刚刚去世,家中再无亲人,我实在离不开,所以很难前往。” 张顺苦苦哀求道:“要是兄长不肯去,我也没法回山复命了。” 安道全说道:“再商量商量吧。” 张顺百般恳求,安道全这才答应下来。
原来,安道全与建康府一位名叫李巧奴的烟花女子往来密切。李巧奴生得十分美丽,安道全对她颇为宠爱。有诗描述李巧奴的美貌:
蕙质温柔更老成,玉壶明月逼人清。
步摇宝髻寻春去,露湿凌波步月行。
丹脸笑回花萼丽,朱弦歌罢彩云停。
愿教心地常相忆,莫学章台赠柳情。
当晚,安道全带着张顺来到李巧奴家,安排酒宴。李巧奴认张顺做叔叔。几杯酒下肚,众人酒至半酣,安道全对巧奴说:“我今晚就在你这儿留宿,明天一早和这位兄弟去山东一趟。快则一个月,慢则二十来天,就回来见你。” 李巧奴撒娇道:“我不许你去!你要是不听我的,以后就别再登我的门。” 安道全说:“我的药囊都收拾好了,只等出发,明天就走。你放宽心,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 李巧奴愈发撒娇,倒在安道全怀里说:“你要是不听我的,去了,我就咒得你浑身碎成肉片!” 张顺听了这话,心里恨不得一口吞了这女子。
天色渐晚,安道全大醉,被搀到巧奴房里,倒在床上。巧奴便来打发张顺:“你自己回去吧,我家没地方给你睡。” 张顺说:“我要等哥哥酒醒了一起走。” 巧奴赶不走他,只好安排他在门首的小房间里休息。
张顺满心忧虑,哪里睡得着。初更时分,有人敲门。张顺透过壁缝看去,只见一个人闪了进来,和老虔婆说起话。老虔婆问:“你这么久没来,去哪儿了?今晚太医醉倒在房里,这可怎么办?” 那人说:“我有十两金子,送给姐姐打些钗环。大娘你行行好,让我和她见个面。” 老虔婆说:“你就在我房里等着,我叫女儿过来。” 张顺借着灯影一看,竟是截江鬼张旺。原来这家伙每次在江中抢到钱财,就来这里挥霍。张顺见了,怒火中烧。
再仔细听,只听老虔婆在房里安排酒食,让巧奴陪着张旺。张顺本想冲进去,但又怕坏了大事,让这贼跑了。约莫三更时分,厨房的两个使唤丫头也喝醉了。老虔婆东倒西歪,在灯前打瞌睡。张顺悄悄打开房门,溜到厨房,见一把厨刀明晃晃地放在灶台上,再看老虔婆倒在旁边的板凳上。张顺走进来,拿起厨刀,先杀了老虔婆。正要杀使唤丫头时,发现厨刀不太锋利,砍了一个人后,刀口就卷了。那两个丫头正要喊叫,好在旁边有一把劈柴斧,张顺抄起斧子,一斧一个,把她们砍杀了。
房中的李巧奴听到动静,慌忙开门,正好迎面碰上张顺,张顺手起斧落,将她劈倒在地。张旺在灯影下看到李巧奴被砍倒,推开后窗,翻墙逃走了。张顺懊恼不已,随即割下衣襟,蘸着血在粉壁上写道:“杀人者,安道全也。” 连着写了几十处。
捱到五更天,天快亮了,只听安道全在房里酒醒,叫着巧奴。张顺说:“哥哥别出声!我让你看两个人。” 安道全起身,看到四具尸体,吓得浑身麻木,瑟瑟发抖。张顺说:“哥哥,你看到墙上写的字了吧?” 安道全说:“你可把我害苦了!” 张顺说:“现在有两条路供你选择:要是你声张起来,我自己逃走,哥哥你却要去偿命;要是你想没事,就回家取了药囊,连夜上梁山泊救我哥哥。这两条路你选。” 安道全说:“兄弟,你这见识太短浅了!” 有诗叹道:
久恋烟花不肯休,临行留滞更绸缪。
铁心张顺无情甚,白刃横飞血漫流。
天亮后,张顺收拾好盘缠,同安道全回到家,敲开门,取了药囊后出城,径直来到王定六的酒店。王定六迎接他们,说道:“昨天张旺从这里经过,可惜没碰到哥哥。” 张顺说:“我要办大事,先不报这小仇。” 话还没说完,王定六来报:“张旺那家伙来了!” 张顺说:“先别惊动他,看看他要去哪儿。” 只见张旺到滩头查看船只。王定六喊道:“张大哥,你留船载我两个亲戚过去。” 张旺说:“要坐船就快点来。” 王定六把情况告诉张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