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把这些话都听在耳里,这时已经到了五更初点。他飞进寇家,只见堂屋里停放着棺材,棺材头边点着灯,摆放着香烛花果,寇家老太太在一旁哭泣。又见他两个儿子也来跪拜痛哭,两个儿媳妇端着两碗饭在供奉。行者就停在棺材头上,咳嗽了一声。吓得那两个儿媳妇手忙脚乱地往外跑,寇梁兄弟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是大喊:“爹爹!” 寇家老太太胆子大些,拍了拍棺材头说:“老员外,你活过来了?” 行者学着员外的声音说:“我没活过来。” 两个儿子更加惊慌,不停地磕头流泪,只是喊:“爹爹!” 老太太壮着胆子又问道:“员外,你没活过来,怎么能说话?” 行者说:“我是阎王派鬼使押着我回家,来跟你们说几句话。” 接着又说:“那张氏穿针儿满嘴胡言,陷害无辜之人。” 老太太听到叫自己小名,吓得连忙跪倒磕头说:“好老头儿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叫我的小名儿!我怎么就满嘴胡言,陷害无辜了?” 行者大声喝道:“哪里有什么‘唐僧点着火,八戒叫杀人。沙僧劫出金银去,行者打死你父亲’?就因为你胡说八道,害得那些好人受苦。那唐朝来的四位高僧,在路上遇到强徒,夺回财物送来感谢我,这是多么好的心意!你却假造失状,让儿子们去官府告状,官府又没有仔细审问,现在还把他们关在监狱里。狱神、土地、城隍都慌了,坐立不安,报告给了阎王。阎王又派鬼使押着我回家,让你们趁早把他们放了。不然,就让我在家里闹腾一个月,把你们全家老小,还有鸡狗之类的,一个都不留!” 寇梁兄弟又磕头哀求道:“爹爹请回吧,千万别伤害家里老小。等天亮了,我们就去本府递解状,愿意承认错误,只求活着的和死去的都能平安。” 行者听了,立刻喊道:“烧纸,我要走啦!” 寇家一家人都赶忙来烧纸。
行者展翅飞起,径直又飞到刺史的住宅里。低头一看,房间里已经有了灯光,刺史已经起床了。他飞进中堂,只见中间后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里是一个官员骑着一匹有斑点的马,有几个随从,打着一把青伞,抬着一张校床,行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典故。行者就停在中间。忽然,刺史从房间里出来,弯着腰准备梳洗。行者猛地咳嗽一声,把刺史吓得慌慌张张地跑回房间。刺史梳洗完毕,穿上官服,走出来对着画焚香祷告道:“伯考姜公乾一神位:孝侄姜坤三承蒙祖上荫庇,有幸考中科举,如今担任铜台府刺史,早晚都会供奉香火,从不断绝,今天为什么会有声音响起?千万别作怪作祟,吓唬家里人。” 行者暗自笑道:“这是他大爷的神位!” 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坤三贤侄,你做官虽然靠的是祖荫,但一向清廉,怎么昨天这么糊涂,把四个圣僧当成贼,也不审问缘由,就关在监狱里!狱神、土地、城隍都不安宁,报告给了阎君,阎君派鬼使押着我来跟你说,让你根据情理仔细审查,赶快把他们放了。不然,就让你去阴司对质。” 刺史听了,心里害怕极了,说道:“大爷请回,小侄升堂后,马上就释放他们。” 行者说:“既然这样,烧纸吧。我要去给阎君回话了。” 刺史又添香烧纸,拜谢一番。
行者又飞出来,一看东方已经发白。飞到地灵县时,只见全县的官员都在公堂上。他心想:“蜢虫儿说话,要是被人看见,就会露出破绽,不太好。” 于是他在半空中,变化成一个巨大的法身,从空中伸下一只脚,把整个县堂都盖住了,口中喊道:“各位官员听着:我是玉帝派来的浪荡游神。听说你们府里的监狱屈打了取经的佛子,惊动了三界诸神,让他们不得安宁。玉帝派我来传话,让你们趁早把他们放了。要是有差错,我再来一脚,先踢死全县的官员,再杀死四方的百姓,把城池都踏成灰烬!” 全县的官吏等人,吓得全都跪倒在地,磕头礼拜道:“上圣请回。我们现在就进府,禀报府尊,马上就把他们放了。千万不要动脚,吓死我们这些下官了。” 行者这才收起法身,仍然变成一只蜢虫,从监房的瓦缝里飞了进去,依旧钻到辖床中间睡觉去了。
话说那刺史升堂,刚把投文牌抬出去,寇梁兄弟就抱着牌子跪在门口大声呼喊。刺史命他们进来,二人呈上解状。刺史一看,生气地说:“你们昨天递了失状,我马上就给你们抓住了贼,你们也领回了赃物,怎么今天又来递解词?” 二人流着泪说:“老爷,今天夜里我父亲显魂说:‘唐朝来的圣僧,本来已经抓住了贼徒,夺回了财物,还放走了贼,他们是好意把财帛送回我们家报恩,怎么反而把他们当成贼,关在监狱里受苦!监狱里的土地、城隍都不得安宁,报告给了阎王,阎王派鬼使押着我来,让你到府里再去告状,释放唐僧,以免灾祸。不然,全家老小都得死。’所以,我们特地来递解词。希望老爷能行个方便!” 刺史听了这话,暗自思忖:“他父亲是刚死不久的新鬼,显魂报应倒还说得过去;可我伯父已经去世五六年了,怎么今夜也来显魂,让我审案放人呢?这么看来,这事肯定有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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