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角只八个,二哥有角只两根。
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爱在房上蹲。
众人看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贾环只好告诉太监说:“一个是枕头,一个是兽头。” 太监记了下来,拿着茶走了。
贾母见元春这么有兴致,自己也越发高兴,便让人赶紧制作一架小巧精致的围屏灯,放在堂屋,让姊妹们各自悄悄地作灯谜,写出来粘在屏上,然后准备好香茶、精致的果品以及各种玩物,作为猜中灯谜的奖品。贾政退朝后,见贾母很高兴,况且又在过节期间,晚上也来凑趣取乐。他准备了酒果和玩物,在上房挂起彩灯,请贾母赏灯娱乐。上面贾母、贾政、宝玉坐一桌,下面王夫人、宝钗、黛玉、湘云坐一桌,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人坐一桌。地下站满了婆子丫鬟。李宫裁、王熙凤二人在里间又坐一桌。贾政因为没看到贾兰,便问:“怎么不见兰哥?” 地下的婆子连忙进里间问李氏,李氏起身笑着回答说:“他说刚才老爷没叫他,他不肯来。” 婆子回去回复了贾政。众人都笑着说:“这孩子天生的拗脾气。” 贾政急忙派贾环和两个婆子去把贾兰叫来。贾母让贾兰坐在自己身边,拿果品给他吃。大家说说笑笑,取乐玩耍。
往常只有宝玉能高谈阔论,今天贾政在这里,他便只能唯唯诺诺。其余的人,湘云虽然是闺阁中的弱女子,却一向喜欢谈论,可今天贾政在席上,也闭上了嘴,不敢多言。黛玉生性慵懒,不太愿意和人交流,本来就不多说话。宝钗向来不随便开口,做事稳重,此时也坦然自若。所以这一桌虽然是家常取乐,却反而显得有些拘束,大家都不太开心。贾母也知道是因为贾政在这里的缘故,酒过三巡后,便打发贾政去休息。贾政也明白贾母的意思,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她们姊妹兄弟才能尽情玩乐。贾政连忙赔笑着说:“今天听说老太太这里大摆春灯雅谜,所以也备了彩礼酒席,特地来参加。您这么疼孙子孙女,就不能也稍稍照顾一下儿子吗?” 贾母笑着说:“你在这里,他们都不敢说笑,反倒让我觉得闷得慌。你要是想猜谜,我就说一个给你猜,猜不着可是要罚的。” 贾政连忙笑着说:“那自然要罚。要是猜着了,也得有赏赐。” 贾母说:“那是自然。” 说着便念道:
猴子身轻站树梢。
—— 打一果名。
贾政其实已经知道答案是荔枝,却故意乱猜其他的,被罚了许多东西,然后才猜中,也得到了贾母的赏赐。接着贾政也念了一个灯谜给贾母猜,他念道: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
虽不能言,有言必应。
—— 打一用物。
说完,便悄悄地告诉了宝玉。宝玉心领神会,又悄悄地告诉了贾母。贾母想了想,果然没错,便说:“是砚台。” 贾政笑着说:“到底是老太太,一猜就中。” 回头说:“快把贺礼送上来。” 地下的妇女答应一声,大盘小盘一起捧了上来。贾母逐件看去,都是灯节时用的新奇好玩的东西,很是喜欢,便吩咐:“给你老爷斟酒。” 宝玉拿着酒壶,迎春上前送酒。贾母说:“你看看那屏上,都是姊妹们作的灯谜,再猜几个给我听听。”
贾政答应着,起身走到屏前,只见第一个写道:
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
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贾政说:“这是炮竹吧。” 宝玉回答说:“是的。” 贾政又看:
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
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
贾政说:“是算盘。” 迎春笑着说:“对。” 再往下看: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
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贾政说:“这是风筝。” 探春笑着说:“没错。” 又看:
前身色相总无成,不听菱歌听佛经。
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
贾政说:“这是佛前海灯吧。” 惜春笑着回答:“是海灯。”
贾政在心里暗自思量:“娘娘所作的爆竹,不过是响一声就消散的东西。迎春所作的算盘,寓意着拨弄起来杂乱如麻。探春所作的风筝,是在空中飘飘浮荡、难以掌控之物。惜春所作的海灯,更是象征着清净孤独。如今正值上元佳节,怎么大家作的灯谜都是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呢?” 他越想心里越烦闷,只是在贾母面前,不敢把情绪表露出来,只能强装镇定,继续勉强往下看。只见后面写着一首七言律诗,是宝钗所作,于是他念道:
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
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
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
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
贾政念完,心里暗自思忖:“这物件本身倒没什么。只是年纪轻轻的人作出这样的词句,更让人觉得不吉利,看来都不是能享有长久福寿的人。” 想到这儿,他愈发烦闷,脸上满是悲戚的神色,刚才的兴致一下子减去了八九分,只是垂着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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