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官等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问宝玉原因。宝玉说了之后,就往外走。宝官说:“你稍微等一等,蔷二爷来了让她唱,她肯定会唱的。” 宝玉听了,心里很纳闷,便问:“蔷哥儿去哪儿了?” 宝官说:“刚出去了,肯定又是龄官想要什么,他去想法子弄了。” 宝玉听了,觉得很新奇,就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果然,只见贾蔷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雀儿笼子,上面扎着一个小戏台,还有一只雀儿,兴高采烈地往里走,要去找龄官。他看见宝玉,只好停下脚步。宝玉问他:“这是什么雀儿,还会衔旗串戏台?” 贾蔷笑着说:“这是玉顶金豆。” 宝玉又问:“多少钱买的?” 贾蔷说:“一两八钱银子。” 说着,一边请宝玉坐下,自己往龄官的房间走去。
宝玉这会儿听曲子的心思全没了,倒想看看贾蔷和龄官会是怎样的情形。只见贾蔷走进龄官的房间,笑着说:“你起来,看看这个好玩的东西。” 龄官起身问是什么,贾蔷说:“买了只雀儿给你玩,省得你天天闷得慌,没个开心的事儿。我先玩给你看看。” 说着,就拿了些谷子,逗得那只雀儿在戏台上乱蹦,还衔着鬼脸旗帜。其他女孩子都笑着说 “有趣”,唯独龄官冷笑了两声,赌气又躺回床上。贾蔷还一个劲儿地陪着笑,问她好不好玩。龄官说:“你们家把好好的人弄来,关在这像牢房一样的地方学这些东西还不够,这会儿又弄来一只雀儿,偏偏也干这种事儿。你分明是弄它来打趣我们,还问我好不好。” 贾蔷听了,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发誓。又说:“今天我真是猪油蒙了心!花了一二两银子买它回来,本想着让你解解闷,根本没想到这一层。算了,算了,把它放生,也免得给你招来灾祸。” 说着,真的把雀儿放了,还一下子把笼子拆了。
龄官又说:“那雀儿虽然不如人,可它也有个老雀儿在窝里,你把它弄来玩这种东西,你也忍心!今天我咳嗽咳出了两口血,太太叫大夫来看,你也不说替我仔细问问,反倒弄这个来取笑我。偏偏我没人管没人疼,还偏偏生病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贾蔷急忙说:“昨天晚上我问过大夫了,他说没什么大碍。他说吃两剂药,过两天再看看。谁知道今天又吐血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说着,就要往外走。龄官又叫道:“站住,这大太阳底下,你赌气自己去请了大夫来,我也不看。” 贾蔷听她这么说,只好又站住了。
宝玉看到这般情景,不禁呆住了,这才明白了龄官在蔷薇花下划 “蔷” 字的深意。他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便悄悄抽身走了。贾蔷一心都在龄官身上,也顾不上送他,倒是其他女孩子把宝玉送了出来。
宝玉一路上心里反复琢磨着,痴痴地回到怡红院。正好林黛玉和袭人正坐着聊天呢。宝玉一进来,就对袭人长叹一声,说:“我昨天晚上说的话可错了,怪不得老爷说我是‘管窥蠡测’。昨天晚上我说你们的眼泪都只为我而流,这可错了。我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眼泪。从今后,只能是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了。” 袭人昨天晚上不过是说着玩的,早就忘了,没想到宝玉今天又提起这事,便笑着说:“你可真是有点疯了。” 宝玉默默地没有回应。从这以后,他深深领悟到人生的情缘,各有定数,只是常常暗自伤感 “不知道将来为我洒泪送葬的会是谁呢?” 这些都是宝玉心里所想的,也不好胡乱猜测。
再说林黛玉,当时看到宝玉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又在哪里着了魔,也不便多问,就对他说:“我刚才在舅母那儿听说,明天是薛姨妈的生日,让我顺便来问问你去不去。你派人到前面说一声。” 宝玉说:“上次连大老爷的生日我都没去,这次我又去,要是碰见什么人可怎么办?我都不去了。这天这么热,还要穿礼服,我不去姨妈也未必会生气。” 袭人急忙说:“这是什么话?薛姨妈和大老爷可不一样。这儿离得又近,还是亲戚,你不去岂不让她惦记。你怕热,大清早就去那儿磕个头,喝杯茶就回来,这样不好吗?” 宝玉还没说话,黛玉就先笑着说:“就看在人家给你赶蚊子的份上,你也该去走走。” 宝玉不明白,急忙问:“什么赶蚊子?” 袭人便把昨天宝玉睡觉没人作伴,宝钗坐了一会儿的事说了出来。宝玉听了,连忙说:“不该这样。我怎么睡着了,真是对不住她。” 接着又说:“明天我一定去。”
正说着,忽然看见史湘云穿戴得整整齐齐地走来告别,说家里派人来接她了。宝玉和林黛玉听说,急忙站起来让座。史湘云也不坐,宝玉和黛玉只好送她到前面。史湘云眼泪汪汪的,因为有家里人在旁边,又不敢太委屈。过了一会儿,薛宝钗赶来了,大家更是难舍难分。还是宝钗心里明白,要是史湘云家里人回去告诉了她婶娘,等她回家又怕她受气,于是反倒催她快走。众人把她送到二门前,宝玉还要往外送,还是湘云拦住了。临走时,湘云又把宝玉叫到跟前,悄悄地嘱咐他:“就算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也时常提一提,派人来接我。” 宝玉连连答应。看着她上了车走了,大家才都回到院子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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