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贾母的规矩,是鸳鸯代她洗牌。因为贾母正和薛姨妈说笑,没注意到鸳鸯没动手,便说:“你怎么生气了,连牌都不帮我洗了。” 鸳鸯拿起牌,笑着说:“二奶奶不给钱。” 贾母说:“她不给钱,那是她运气好。” 便让小丫头:“把她那一串钱都拿过来。” 小丫头真的把钱拿了过来,放在贾母旁边。凤姐儿笑着说:“赏给我吧,我照数给就是了。” 薛姨妈笑着说:“凤丫头果然小气,不过是玩玩罢了。” 凤姐儿听了,站起来,拉着薛姨妈,回头指着贾母平时放钱的木匣子笑着说:“姨妈您瞧瞧,那个匣子里不知道赢了我多少钱了。这一串钱还玩不了半个时辰,匣子里的钱就好像在招手,让这钱进去呢。等这一串钱也进去了,牌也不用斗了,老祖宗的气也消了,又有正经事派我去办了。” 话还没说完,引得贾母和众人哈哈大笑。偏巧平儿怕钱不够,又送了一串钱来。凤姐儿说:“别放在我这儿,也放在老太太那儿吧。一起送进去还省事,省得两次开箱取钱麻烦。” 贾母笑得手里的牌撒了一桌子,推着鸳鸯说:“快撕她的嘴!”
平儿按照凤姐儿的话放下钱,也笑了一阵,才回去。走到院门口,遇见贾琏,贾琏问她:“太太在哪儿呢?老爷叫我去请她过去。” 平儿连忙笑着说:“在老太太跟前呢,站了好半天都没动地方。你趁早别去了。老太太生了半天气,这会子多亏二奶奶逗了半天乐子,才稍微好点儿。” 贾琏说:“我过去就问问老太太,十四号去不去赖大家,好准备轿子。既请了太太,又能凑个趣儿,不好吗?” 平儿笑着说:“依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一家子连太太、宝玉都有不是,这时候你又去添乱。” 贾琏说:“事情都过去了,难道还能再追究不成?况且这事儿和我又没关系。再说了,是老爷亲自吩咐我来请太太的,这会子我要是打发人去,万一老爷知道了,正没处撒气呢,还不得拿我出气。” 说着就走。平儿觉得他说得在理,便也跟着过来了。
贾琏到了堂屋,放轻了脚步,往里面探头。只见邢夫人站在那儿。凤姐儿眼尖,先看见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进来,又给邢夫人使了个眼色。邢夫人不好马上离开,只好倒了一碗茶,放在贾母跟前。贾母一转身,贾琏没防备,没躲利索。贾母便问:“外面是谁?好像有个小子伸头。” 凤姐儿连忙站起来说:“我也恍惚看见个人影,我去瞧瞧。” 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贾琏赶忙进去,陪着笑说:“我来打听一下,老太太十四号出门吗?好准备轿子。” 贾母说:“既然这样,怎么不进来?还神神秘秘的。” 贾琏赔笑着说:“看见老太太在玩牌,不敢打扰,就让媳妇出来问问。” 贾母说:“就急这一时?等她回家,你想问多少问不得?哪回见你这么小心过!也不知道你是来通风报信的,还是来打探消息的,鬼鬼祟祟的,吓我一跳。什么没出息的东西!你媳妇正和我玩牌呢,还有好一会儿呢,你回家再和那赵二家的商量怎么整治你媳妇去吧。” 说着,众人都笑了。鸳鸯笑着说:“是鲍二家的,老祖宗又说成赵二家的了。” 贾母也笑着说:“可不是嘛,我哪还记得什么鲍二家、赵二家的,一提起这些事,我就来气!我进了这贾家,从做重孙子媳妇起,到如今我都有重孙子媳妇了,前前后后五十四年,什么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事没经历过,可从没见过这种事。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贾琏一声都不敢吭,赶忙退了出来。平儿站在窗外,悄悄地笑着说:“我就说你不听,这下撞枪口上了吧。” 正说着,只见邢夫人也出来了,贾琏说:“都是老爷闹的,现在都把气撒在我和太太身上。” 邢夫人说:“你这个没孝心、遭雷打的下流种子!人家还能替老子去死呢,就说了几句,你就抱怨。你还不好好的,这几天老爷正生气呢,小心他揍你。” 贾琏说:“太太您快过去吧,老爷让我请了您好半天了。” 说着,送他母亲到那边去了。
邢夫人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几句,贾赦没辙,又觉得羞愧,从那以后就称病,也不敢见贾母,只让邢夫人和贾琏每天过去请安。没办法,他只能又派人四处寻找,最后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名叫嫣红,收在屋里。这事儿暂且不提。
这边众人斗了半天牌,吃了晚饭才散。接下来一两天,倒也没什么事。
转眼间到了十四号,一大早,赖大的媳妇又来请。贾母很高兴,就带着王夫人、薛姨妈,还有宝玉和姊妹们,到赖大的花园里坐了半天。这花园虽然比不上大观园,却也十分齐整宽阔,泉石林木、楼阁亭轩,有好几处景致让人眼前一亮。外面厅上,薛蟠、贾珍、贾琏、贾蓉,还有几个近族的子弟,远房的就没来,贾赦也没来。赖大家里还请了几个现任的官长,以及几个世家子弟作陪。其中有个柳湘莲,薛蟠自从上次见过一面,就一直念念不忘。又听说他最爱唱戏,而且唱的都是生旦风月的戏文,不免会错了意,误以为他是个风流子弟,正想和他结交,可惜一直没机会。这天正好碰上,薛蟠高兴得不得了。贾珍等人也仰慕柳湘莲的名声,借着酒劲,就求他唱了两出戏。唱完下来,大家换了座位,和他坐在一起,问长问短,聊这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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