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儿媳妇笑着说:“哪一位太太奶奶的头面衣服变卖了,不够过一辈子的呀,只是她们不肯罢了。” 王熙凤说:“不是我自夸,要真到了那一步,我可真没辙了。昨晚上我做了个梦,说起来也挺可笑的,我梦见一个人,看着面熟,可又不知道他叫什么,来找我。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娘娘派他来要一百匹锦缎。我问他是哪位娘娘,他说又不是咱们家的娘娘。我就不肯给他,他就上来抢。正抢着,我就醒了。” 旺儿媳妇笑着说:“这肯定是奶奶您白天操心太多,老想着宫里的事儿,才做这样的梦。”
话还没说完,有人来禀报:“夏太府派了一个小太监来说话。” 贾琏听了,连忙皱起眉头说:“又有什么事儿,这一年他们来要的钱还不够多吗?” 王熙凤说:“你先躲起来,我去见他。要是小事就算了,要是大事,我自有话应付他。” 贾琏便躲进内套间去了。这边王熙凤让人把小太监带进来,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又上了茶,然后问他有什么事。
小太监说:“夏爷爷今天偶然看到一所房子,现在缺二百两银子,派我来问问舅奶奶家里,有没有现成的银子,先借个一二百两,过一两天就送过来。” 王熙凤听了,笑着说:“说什么送过来,我们有的是银子,你只管先拿去。改天等我们缺钱了,再跟你们借就是了。” 小太监说:“夏爷爷还说了,前两次还有一千二百两银子没送来,等今年年底,肯定一起都送过来。” 王熙凤笑着说:“你家夏爷爷也太小气了,这点事儿还记在心上。我跟你说句话,不怕他多心,要是每次都这么清清楚楚地记着还钱,那不知道还了多少回了。只怕没有吧;要是有,你尽管拿去。” 说着,她叫旺儿媳妇,“出去不管从哪儿先支二百两银子来。” 旺儿媳妇心领神会,笑着说:“我刚才就是因为别处支不到钱,才来跟奶奶您支的。” 王熙凤说:“你们就会在里头要钱,让你们到外头去弄钱就不行了。” 说着,又叫平儿,“把我那两个金项圈拿出去,暂且押四百两银子。”
平儿答应着,去了好一会儿,果然拿了一个锦盒子来,里面用两个锦袱包着东西。打开一看,一个是金累丝攒珠的项圈,上面的珍珠都有莲子那么大;另一个是点翠嵌宝石的项圈。这两个项圈和宫里的东西不相上下。很快,项圈被拿去抵押,果然换来了四百两银子。王熙凤让人给小太监包了一半银子,另一半让给了旺儿媳妇,让她拿去办八月中秋的节礼。
小太监告辞后,王熙凤让人帮他拿着银子,把他送出大门。这时贾琏出来,笑着说:“这些外面来要钱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熙凤笑着说:“刚说完,就又来了一个。” 贾琏说:“昨天周太监来,张口就要一千两。我稍微回应得慢了点儿,他就不高兴了。将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要是这会儿能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一边说,一边平儿伺候王熙凤重新洗了脸,换了衣服,去贾母那儿伺候晚饭。
贾琏出来,刚走到外书房,忽然看见林之孝走过来。贾琏问他有什么事。林之孝说:“刚才听说贾雨村被降职了,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贾琏说:“不管是真是假,他那个官儿估计也保不住了。将来要是出了事,只怕还得连累咱们,还是跟他疏远点儿好。” 林之孝说:“谁说不是呢,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好疏远。如今东府大爷和他关系最好,老爷又喜欢他,他们时常来往,这谁不知道啊。” 贾琏说:“反正别跟他一起谋划事儿,应该也没什么相干。你再去打听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
林之孝答应了贾琏的吩咐,却没有马上起身离开,而是坐在下面的椅子上,跟贾琏闲聊起来。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家道艰难上,林之孝趁机说道:“咱们府里人口实在太多了。不如找个合适的日子,跟老太太和老爷说清楚,把那些出过力但现在没什么用处的老家人,开恩放几家出去。一来他们可以出去自谋生路,做点营生;二来家里一年也能省下些口粮和月钱。再说了,府里的姑娘也太多了。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不能再照着以前的老规矩来了,大家都得委屈点儿,原本该用八个丫头的,改成用六个,原本该用四个的,就只用两个。要是各房都这么算下来,一年也能省下不少月米和月钱呢。而且府里的女孩子们,有一半都年纪大了,也该把到了婚嫁年龄的嫁出去。成了亲,不又能添人进口了嘛。” 贾琏说:“我也这么想过,只是老爷刚回家不久,还有那么多大事等着处理,哪有功夫讨论这些。前几天官媒拿了个庚帖来求亲,太太还说老爷刚回来,每天欢欢喜喜地说着骨肉团聚的事儿,这时候突然提起婚嫁的事儿,怕老爷又想起伤心事,所以暂且先别提。” 林之孝说:“太太想得确实周到,这也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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