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且居等各路将领在东崤山下会合,把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位主帅以及褒蛮子都押上了囚车。俘虏的秦军士兵、车马,还有从滑国掳掠来的众多人口、玉器、布帛等,全部押送到晋襄公的大营。晋襄公身着黑色丧服接受俘虏,军中欢呼声震天动地。晋襄公问清了三位主帅的姓名,又问道:“褒蛮子是什么人?” 梁弘回答说:“此人虽然只是个牙将,却有万夫不当之勇,莱驹之前还败在他手下,如果不是掉进陷坑,还真难以制服他。” 晋襄公惊讶地说:“既然如此勇猛,留下他恐怕会有变故!” 他把莱驹叫到跟前,说道:“你之前输给了他,今天在寡人面前,你可以砍下他的头来泄愤。”
莱驹领命,把褒蛮子绑在庭柱上,手握大刀,正要砍下去。褒蛮子突然大喊一声:“你是我手下败将,竟敢来冒犯我?” 这一声喊,就像半空中响起的霹雳,震得屋宇都摇晃起来。就在这一声呼喊中,褒蛮子双臂用力一撑,绳索都被挣断了。莱驹大吃一惊,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大刀掉落在地。褒蛮子趁机就来抢刀。有个小校名叫狼曋,在一旁看到,抢先把刀拿在手里,一刀就把褒蛮子劈倒在地,接着又补了一刀,把他的头割下来,献给了晋襄公。晋襄公十分高兴,说道:“莱驹的勇猛,还比不上一个小校!” 于是黜退莱驹,不再任用他,封狼曋为车右之职。狼曋谢恩后离开,他认为自己是受到国君赏识,就没有去元帅先轸那里拜谢。先轸心里,对此颇为不悦。
第二天,晋襄公和诸位将领凯旋而归,由于晋文公的灵柩还停放在曲沃,所以众人先回到曲沃。晋襄公打算等回到绛都之后,将秦国主帅孟明视等三人在太庙举行献俘仪式,然后再行刑。他先把击败秦军的功劳,祭告于停放晋文公灵柩的殡宫,接着就着手办理下葬事宜。晋襄公身着黑色丧服主持葬礼,以此彰显战功。他的母亲文嬴,因为参加葬礼也在曲沃,她已经得知三位秦国主帅被擒的消息,便故意问晋襄公:“听说我军打了胜仗,孟明视等人都被俘虏了,这真是国家的福气啊。但不知道有没有把他们杀掉呢?” 晋襄公回答说:“还没有。” 文嬴说:“秦晋两国世代联姻,向来关系融洽。孟明视等人贪图战功,挑起事端,贸然发动战争,让两国的恩义变成了仇怨。我想秦国国君必定对这三人恨之入骨。我国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好处,不如把他们放回秦国,让秦国国君亲自惩处他们,以此化解两国的仇怨,岂不是更好?” 晋襄公有些犹豫地说:“这三位主帅在秦国手握大权,我们把他们抓住又放走,恐怕会给晋国带来后患。” 文嬴又劝道:“‘兵败者死’,这是国家一贯的刑罚。楚国军队一打败仗,得臣就被处死了。难道秦国就没有军法吗?况且当年晋惠公被秦国俘虏,秦国国君还以礼相待,把他送了回来,秦国对我们如此有礼。如今不过是几个打了败仗的将领,我们非要亲自处死他们,这明显显得我国无情啊。” 晋襄公一开始并不肯答应,可听到母亲提到秦国放还晋惠公的事,心里不禁一动。他当即下令有关部门释放孟明视等三位主帅,放他们回秦国。
孟明视等人摆脱囚禁后,连进宫向晋襄公道谢都顾不上,就抱头鼠窜般地逃走了。先轸当时正在家中吃饭,听闻晋侯已经赦免了三位秦国主帅,他顾不上咽下口中的食物,急忙进宫求见。他怒气冲冲地问晋襄公:“秦国的俘虏在哪里?” 晋襄公回答说:“母夫人请求把他们放回去接受刑罚,寡人已经同意了。” 先轸顿时勃然大怒,朝晋襄公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大声斥责道:“哼!你这小子怎么如此不懂事!将士们千辛万苦才抓住这些俘虏,竟然被一个妇人的几句话就给毁了?放虎归山,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晋襄公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擦去脸上的唾沫,向先轸道歉说:“这是寡人的过错!” 接着他环顾朝堂上的大臣,问道:“谁愿意去追回秦国的俘虏?” 阳处父站出来表示愿意前往。先轸对阳处父说:“将军务必用心,如果能把他们追回来,那就是头功一件!” 阳处父骑上快马,手持大刀,出了曲沃西门,去追赶孟明视等人。史臣写诗称赞晋襄公能容忍先轸的无礼,所以才能够继承晋国的霸业。诗中写道:“妇人轻丧武夫功,先轸当时怒气冲,拭面容言无愠意,方知嗣伯属襄公。”
再说孟明视等三人,好不容易逃脱大难,他们在路上商量着:“我们要是能渡过黄河,那就算是捡回一条命了,不然的话,只怕晋君会后悔,这可如何是好?” 等他们赶到黄河边,却发现一只船都没有,不禁哀叹道:“上天要绝我们的路啊!”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渔翁划着小船从西边过来,嘴里还唱着歌:“囚猿离槛兮,囚鸟出笼。有人遇我兮,反败为功。” 孟明视觉得这首歌很奇怪,便大声喊道:“渔翁,渡我们过河!” 渔翁说:“我只渡秦人,不渡晋人!” 孟明视连忙说:“我们正是秦人,快渡我们过去!” 渔翁又问:“你们是不是在崤山打了败仗的人?” 孟明视回答说:“是的。” 渔翁说:“我奉公孙将军的命令,特意在这里停船等候,已经等了好几天了。这船太小,载不了太多人,往前半里路的地方有大船,将军们可以赶紧过去。” 说完,渔翁就掉转船头,向西飞速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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