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宋于是暗中聚集家中众人,趁着灵公秋季祭祀在斋宫斋戒住宿,用重金贿赂灵公身边的人,半夜潜入斋宫,用土袋压在灵公身上,将他杀害,对外谎称 “灵公中邪暴毙”。归生知道这件事,却不敢声张。(孔子编写《春秋》时,记载:“郑公子归生弑其君夷。” 放过了公子宋,却归罪于归生,因为归生身为执政大臣,害怕被诬陷而顺从叛逆,正所谓 “责任重大的人,受到的责备也重”。圣人的记载方式,是在告诫臣子,能不敬畏吗?)
第二天,归生和公子宋共同商议,打算拥立公子去疾为君。去疾大为惊恐,推辞说:“先君还有八个儿子,要是论贤能,我没有什么德行值得称道;要是论年长,有公子坚在。我宁可死,也不敢逾越规矩。” 于是,他们迎立公子坚即位,这就是郑襄公。
郑穆公一共有十三个儿子,灵公姬夷被弑杀,襄公姬坚继位,此外还有十一个儿子,分别是公子去疾字子良,公子喜字子罕,公子騑字子驷,公子发字子国,公子嘉字子孔,公子偃字子游,公子舒字子印,还有公子丰、公子羽、公子然、公子志。襄公忌惮弟弟们势力强大,担心日后生变,私下与公子去疾商议,想只留下去疾,把其他弟弟都赶走。去疾说:“先君梦见兰花而生下我们,占卜说‘这必定会昌盛姬氏宗族’。兄弟是公族,就像枝叶繁茂,树根才能繁荣,如果剪掉枝叶,树根就会暴露,很快就会枯萎。您要是能容纳他们,那是我的心愿。要是不能容纳,我就和他们一起走,怎么忍心独自留在这里,日后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先君呢?” 襄公听后有所感悟,于是任命十一个弟弟都为大夫,一同参与郑国政务。公子宋派使者向晋国求和,以保郑国平安。这是周定王二年的事。
第二年,是郑襄公元年,楚庄王派公子婴齐为将领,率军讨伐郑国,质问:“为什么弑杀国君?” 晋国派荀林父救援,楚国于是转兵攻打陈国。郑襄公跟随晋成公在黑壤结盟。
周定王三年,晋国上卿赵盾去世,郤缺接替他成为中军元帅。郤缺听说陈国与楚国讲和,便向晋成公进言,让荀林父跟随成公,率领宋、卫、郑、曹四国讨伐陈国。晋成公在途中病逝,于是班师回朝。晋国立世子姬孺为君,这就是晋景公。这一年,楚庄王亲自统率大军,再次讨伐郑国,在柳棼与郑军对峙。晋国郤缺率军救援,打败楚军。郑国人都很高兴,唯独公子去疾面带忧虑之色。襄公感到奇怪,询问原因。去疾回答:“晋国打败楚国,只是偶然。楚国将会迁怒于郑国,晋国能长久依靠吗?恐怕很快就能看到楚国军队兵临城下了!”
第二年,楚庄王再次讨伐郑国,军队驻扎在颖水北岸。恰好公子归生病逝,公子去疾追究当年分鼋羹之事,杀了公子宋,将他的尸体暴露在朝堂上,还砍了子家(归生)的棺材,并驱逐他的族人。公子去疾派使者向楚王谢罪说:“我国有逆臣归生和宋,如今都已伏法。我国国君希望通过陈侯,与贵国结盟。” 庄王答应了。于是打算联合陈国、郑国在辰陵结盟,派使者约陈侯会面。使者从陈国回来,报告说:“陈侯被大夫夏征舒弑杀,国内大乱。” 有诗为证:“周室东迁世乱离,纷纷篡弑岁无虚;妖星入斗征三国,又报陈侯遇夏舒。”
话说陈灵公名叫陈平国,是陈共公陈朔的儿子,在周顷王六年继位。他为人轻浮、懈怠,毫无威严,还沉迷于酒色,热衷于游乐,对国家政务全然不理。他宠信两位大夫,一位姓孔名宁,一位姓仪名行父,这两人都是沉迷酒色之徒。国君和这两位大臣志趣相投,言语轻佻,毫无顾忌。当时朝中,有个贤臣叫泄冶,为人忠良正直,遇事敢于直言,陈侯君臣都很惧怕他。还有个大夫叫夏御叔,他的父亲公子少西,是陈定公的儿子。少西字子夏,所以御叔以夏为字,又称少西氏,世代担任陈国司马一职,在株林有封地。御叔娶了郑穆公的女儿为妻,她就是夏姬。
夏姬生得眉如蛾、眼含情,面容似桃花般娇艳,既有骊姬、息妫的美貌,又有妲己、文姜的妩媚。见到她的人,无不神魂颠倒。更有一件奇事,夏姬十五岁时,梦见一位高大男子,头戴星冠、身着羽服,自称是上界天仙,与她交合,并传授她吸精导气之法。凭借此术与人交往,能尽享欢娱,还能采阳补阴、驻颜不老,这就是所谓的 “素女采战之术”。夏姬在郑国未出嫁时,就与郑灵公的庶兄公子蛮私通,不到三年,公子蛮就去世了。后来,夏姬嫁给夏御叔为妻,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征舒。征舒字子南,十二岁时,御叔因病去世。夏姬因为有外交活动,便把征舒留在城内,让他跟随老师学习,自己则退居株林。
孔宁、仪行父从前与御叔同在朝中为官,关系友善,曾见过夏姬的美貌,各自都有引诱她的心思。夏姬有个侍女叫荷华,聪明伶俐、风流活泼,惯于为主母牵线搭桥。有一天,孔宁与征舒在郊外打猎,送征舒回株林,当晚就留宿在他家。孔宁费了一番心思,先与荷华勾搭上,送给她簪子、耳环,求她在主母面前引荐自己,最终得以与夏姬私会。他偷穿了夏姬的锦裆后离开,并向仪行父炫耀。仪行父十分羡慕,也用重金结交荷华,求她帮忙通融。夏姬平日里看到仪行父身材高大、鼻梁丰隆,也有与他亲近的想法,于是派荷华约他私会。仪行父准备了许多助战的奇药,以此讨好夏姬,夏姬对他的喜爱,更胜过孔宁。仪行父对夏姬说:“孔大夫得到了您的锦裆,如今我承蒙您垂爱,也希望能得到一件信物作为纪念,以表明您对我们一视同仁。” 夏姬笑着说:“锦裆是他自己偷去的,不是我送给他的。” 接着又附在他耳边说:“虽说同床共枕,但也难免有亲疏之分。” 于是,她解下自己穿的碧罗襦送给仪行父。仪行父十分高兴。从此,仪行父与夏姬往来更加密切,孔宁则渐渐被疏远了。有古诗为证:“郑风何其淫?桓武化已渺。士女竞私奔,里巷失昏晓。仲子墙欲逾,子充性偏狡。东门忆茹藘,野外生蔓草。搴裳望匪遥,驾车去何杳?青衿萦我心,琼琚破人老。风雨鸡鸣时,相会密以巧。扬水流束薪,谗言莫相搅!习气多感人,安能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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