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公听说长鱼矫等人办事回来了,立刻来到大殿。看到甲士们乱哄哄的,不禁吃了一惊,问胥童:“罪人已经诛杀,众军为何还不散去?” 胥童上奏说:“抓到了叛党栾书、荀偃,请主公裁决!” 厉公说:“此事与栾书、荀偃无关。” 长鱼矫跪在晋侯膝前,秘密上奏说:“栾书与郤氏功劳相当,同属一个阵营,荀偃又是郤锜的部将。三郤被诛杀,栾、荀二氏必定心中不安,不久之后就会为郤氏复仇。主公今日若不杀这两人,朝中就不得太平。” 厉公说:“一天之内诛杀三位卿士,还波及其他家族,我实在不忍心啊!” 于是饶恕了栾书、荀偃的罪行,让他们官复原职。栾书、荀偃谢恩后回家。长鱼矫感叹道:“国君不忍心杀这两人,这两人将来可不会对国君手下留情啊!” 随即逃奔到西戎去了。
厉公重重赏赐了甲士,将三郤的尸首在朝门示众三天,才允许下葬。郤氏家族在朝中为官的人,暂且免去死罪,全部罢官回乡。厉公任命胥童为上军元帅,代替郤锜的职位;任命夷羊五为新军元帅,代替郤犨的职位;任命清沸魋为新军副将,代替郤至的职位。楚公子熊茷被释放回国。胥童位列卿大夫之位后,栾书、荀偃羞于与他共事,常常称病不出。胥童仗着晋侯的宠信,对此并不在意。
一天,晋厉公和胥童到宠臣匠丽氏家中游玩。匠丽氏的家在太阴山的南面,距离绛城二十多里,他们在那里一连住了三夜都没有回宫。荀偃私下对栾书说:“国君无道,这你是知道的。我们称病不上朝,眼下虽然能暂时苟且偷安,但日后胥童等人要是起了疑心,再诬陷我们心怀不满,恐怕三郤的灾祸最终还是会降临到我们头上,不能不有所顾虑。” 栾书问:“那该怎么办呢?” 荀偃说:“作为大臣,应以国家社稷为重,君位为轻。如今百万大军掌握在你手中,要是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另立贤明的君主,谁敢不听从呢?” 栾书又问:“这件事一定能成功吗?” 荀偃回答:“龙在深渊时,潜水的人都难以窥探,可一旦它离开深渊到了陆地,连小孩子都能制服它。国君在匠丽氏家游玩,三夜未归,这就如同离开深渊的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栾书叹息道:“我家世代忠于晋室,如今为了国家社稷的存亡,不得已出此下策,后世必定会指责我犯上弑君,我也无法推脱了!” 于是,两人商议后,忽然对外宣称病已经好了,想要进宫面见晋侯商议国事。他们事先让牙将程滑带领三百名甲士,埋伏在太阴山的左右两侧。
栾书和荀偃来到匠丽氏家拜见厉公,上奏说:“主公放弃朝政出游,三天都不回宫,臣民们都很失望,我们特地来迎接您回宫主持朝政。” 厉公拗不过他们,只好起身回宫。胥童在前引路,栾书和荀偃在后面跟随。走到太阴山下时,突然一声炮响,埋伏的士兵一齐冲了出来。程滑率先将胥童砍死。厉公大惊失色,从车上跌落下来。栾书和荀偃吩咐甲士将厉公抓住,然后在太阴山下屯兵,把厉公囚禁在军中。栾书说:“范氏和韩氏,将来恐怕会有不同的说法,应该假传君命把他们召来。” 荀偃说:“好主意。” 于是,他们派出两辆飞车,分别去召士匄和韩厥两位将领。
使者来到士匄家,士匄问:“主公召我有什么事?” 使者回答不上来。士匄心想:“这事可疑。” 随即派心腹去打听韩厥去不去。韩厥借口生病推辞了。士匄说:“智者的想法总是相似的。” 栾书见士匄和韩厥都没来,便问荀偃:“现在该怎么办?” 荀偃说:“你已经骑到虎背上了,还想下来吗?” 栾书点头表示明白。当晚,栾书命令程滑给厉公献上毒酒,厉公喝下后就去世了。他们就在军中为厉公殡殓,将他安葬在翼城东门之外。士匄和韩厥突然听说国君去世,一起出城奔丧,也没有询问国君死亡的原因。
安葬完厉公后,栾书召集各位大夫共同商议立君之事。荀偃说:“三郤被杀的时候,胥童诽谤说他们想扶立孙周,这或许是一种预言。灵公死在桃园,襄公因此绝后,天意如此,我们应该去迎接孙周回来立为君主。” 群臣都表示赞同。栾书于是派荀罃前往京师,迎接孙周回国为君。
孙周当时年仅十四岁,却聪明过人,志向和谋略都超出常人。见到荀罃前来迎接,他详细询问了情况,当天就辞别单襄公,跟随荀罃返回晋国。走到一个叫清原的地方时,栾书、荀偃、士匄、韩厥等一班卿大夫都聚集在此迎接。孙周开口说道:“我一直在他国漂泊,从来没指望过能回到家乡,更不敢奢望成为国君。但作为国君,贵在能发号施令。如果只是空有其名,却没有人听从他的命令,那还不如没有国君。你们要是愿意听从我的命令,那就从今天开始;如果不愿意,那就另请高明。我可不想只顶着一个虚名,重蹈州蒲(晋厉公)的覆辙。” 栾书等人听后,都吓得浑身发抖,再次下拜说:“群臣都希望能侍奉贤明的君主,怎敢不听从命令!” 众人退下后,栾书对其他大臣说:“新君和以前的君主不一样,我们要小心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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