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栾针担任下军戎右,唯独他不肯回去,对范匄的儿子范鞅说:“今天这场战役,本来就是为了报复秦国,如果无功而返,这更是耻辱。我们兄弟二人都在军中,怎么能同时撤回去呢?你能和我一起奔赴秦军阵地吗?” 范鞅说:“你以国家的耻辱为念,我怎敢不听从!” 于是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冲入秦军。
再说秦景公率领大将嬴詹和公子无地,率领四百辆兵车,在离棫林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正派人打探晋军的动向。忽然,看见东边尘土飞扬,一支车马飞奔而来,急忙派公子无地率军迎战。栾针奋勇上前,范鞅在一旁协助,接连刺杀了十几名秦国的甲将。秦军纷纷溃败,想要逃走,回头却发现晋军后续部队没有跟上,于是又鸣鼓集合兵力,将栾针和范鞅包围起来。范鞅说:“秦军势力强大,难以抵挡!” 栾针却不听。这时,嬴詹的大军又赶到了,栾针又亲手杀死数人,身上却中了七箭,最终力竭而死。范鞅脱掉铠甲,乘坐单车疾驰,才得以逃脱。
栾黶见范鞅独自回来,问道:“我弟弟在哪里?” 范鞅说:“已经战死在秦军阵中了!” 栾黶大怒,拔出戈来,直接刺向范鞅。范鞅不敢反抗,逃入中军。栾黶随后赶到,范鞅赶紧躲避。范鞅的父亲范匄迎上来,对栾黶说:“贤婿为何如此生气?”(栾黶的妻子栾祁,是范匄的女儿,所以范匄称他为贤婿。)栾黶怒气冲冲,无法克制,大声回答道:“你的儿子引诱我弟弟一同冲入秦军,我弟弟战死,而你的儿子却活着回来,这就是你的儿子杀了我弟弟。你必须赶走范鞅,我还可以饶恕你,不然,我必杀范鞅,为我弟弟偿命!” 范匄说:“这件事老夫并不知情,如今我会赶走他。” 范鞅听到这番话,便从幕后逃出,投奔秦国。
秦景公询问范鞅前来的意图,范鞅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叙述了一遍。景公十分高兴,以客卿的礼节款待他。一天,景公问道:“晋国国君是怎样的人?” 范鞅回答说:“是贤明的君主,善于识别人才并任用他们。” 景公又问:“晋国大夫中谁最贤能?” 范鞅回答说:“赵武有文德,魏绛勇敢且有谋略,羊舌肸精通《春秋》,张老笃信且有智慧,祁午遇事镇定,我父亲能顾全大局,他们都是一时的杰出人才。其他的公卿,也都熟悉当今的典章制度,能够恪尽职守,我不敢轻易评价。” 景公又问:“那么晋国大夫中,谁会先灭亡呢?” 范鞅回答说:“栾氏将会先灭亡。” 景公问:“难道是因为他们奢侈过度的缘故吗?” 范鞅说:“栾黶虽然奢侈,但他这一代还不至于灭亡,他的儿子栾盈必定难逃厄运。” 景公问:“为什么呢?” 范鞅回答说:“栾武子体恤百姓,爱护士人,深得人心,所以虽然他有弑君的恶行,但国内的人并不认为他不对,这是因为人们感激他的恩德。就像人们思念召公,连召公曾经休憩过的甘棠树都倍加爱护,更何况是他的儿子呢?如果栾黶去世,栾盈的善行还没有惠及众人,而栾武子的恩德已经远去,那些想要报复栾黶的人,必定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景公感叹道:“你真可谓是知晓存亡之道的人啊!” 于是通过范鞅与范匄沟通,派庶长武出使晋国,重修旧好,并请求恢复范鞅的职位。晋悼公答应了,范鞅回到晋国。晋悼公任命范鞅和栾盈一同担任公族大夫,并且告诫栾黶不要再寻仇。从此,秦国和晋国恢复通和,直到春秋末年,两国都没有再发生战争。有诗为证:“西邻东道世婚姻,一旦寻仇斗日新,玉帛既通兵革偃,从来好事是和亲。” 这一年,栾黶去世,他的儿子栾盈代替他成为下军副将。
话分两头。卫国的献公名叫衎,从周简王十年开始,接替他的父亲定公即位。在守丧期间,他毫无悲伤之情,他的嫡母定姜,预料到他不能守住君位,多次进行劝谏,献公却不听从。等到正式即位后,献公日益放纵,他亲近的都是些谗佞谄媚之人,喜欢的也不过是鼓乐田猎之类的事。在定公在世的时候,有个同母弟弟公子黑肩,依仗宠爱把持朝政。黑肩的儿子公孙剽,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大夫,很有权谋。上卿孙林父、亚卿宁殖,看到献公无道,都与公孙剽结交。孙林父又暗中与晋国勾结,作为外援,还将国内的器物、钱币、珍宝等财物,全部迁移到戚邑,让妻子儿女居住在那里。献公怀疑他有反叛之心,一来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来忌惮他家族势力强大,所以隐忍不发。
忽然有一天,献公约孙林父、宁殖两位卿大夫共进午餐。两位卿大夫都穿着朝服,在宫门外待命,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见有使者前来召唤,宫中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说明情况,二人心中充满疑惑。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斜,他们已经饥困不堪,于是叩击宫门求见。守门的内侍回答说:“主公正在后园练习射箭,二位大夫如果想见他,可以自己前往。” 孙林父和宁殖心中大怒,忍着饥饿径直来到后园,远远地望见献公戴着皮冠,正在和射师公孙丁比试射箭。献公看到孙林父和宁殖走近,也不摘下皮冠,只是将弓挂在手臂上,就来见他们,问道:“二位卿大夫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 孙林父和宁殖齐声回答说:“承蒙主公相约共进午餐,我们一直伺候到现在,肚子都饿了。因为担心违背君命,所以才来到这里。” 献公说:“寡人沉迷于射箭,不小心忘记了。二位卿大夫先退下吧,等改日再约。” 说完,恰好有一群鸿雁鸣叫着飞过,献公对公孙丁说:“和你赌射这只鸿雁。” 孙林父和宁殖二人,只好含羞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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