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于是自恃强大,沉迷于酒色,在城内修筑雪宫,用来设宴作乐。在郊外开辟四十里作为苑囿,用来打猎。又听信一些文学游说之士的话,在稷门设立左右讲室,聚集了数千游客(其中像驺衍、田骈、接舆、环渊等七十六人,都赐予宅第,封为上大夫),每天只知道高谈阔论,不务实际政务。宠臣王欢等人掌握大权,田忌多次劝谏,宣王都不听,田忌最终郁郁而死。
一天,宣王在雪宫设宴,大肆陈列女乐。忽然有一个妇人,额头宽阔,眼睛深陷,鼻子高耸,喉咙粗大,驼背肥颈,手指修长,脚很大,头发像秋草一样,皮肤黝黑如漆,穿着破旧的衣服,从外面走进来,声称 “想见齐王”。武王拦住她问:“你这个丑妇人是谁,竟敢来见大王!” 丑妇说:“我是齐国无盐人,复姓钟离,名春,四十多岁了,还没嫁出去。听说大王在离宫游玩设宴,特地来求见,希望能进入后宫,做些洒扫的活儿。” 左右的人都捂着嘴笑着说:“这真是天下脸皮最厚的女子!” 于是奏报给宣王。宣王召她进来。群臣中陪宴的人,看到她的丑陋模样,也都忍不住发笑。
宣王问:“我宫中妃嫔侍女已经齐备,如今你这个妇人容貌丑陋,乡里都容不下你,却以平民身份想求见大国之君,难道有什么特殊才能吗?” 钟离春回答说:“我没有特殊才能,只有隐语之术。” 宣王说:“你试着施展隐语之术,为我猜猜看。如果说得不对,就斩首。” 钟离春于是瞪大双眼,露出牙齿,多次举手,拍着膝盖呼喊:“危险啊,危险啊!” 宣王不明白她的意思,问群臣,群臣也没人能回答。宣王说:“钟离春,到前面来,给我说明白。” 钟离春叩头说:“大王赦免我的死罪,我才敢说。” 宣王说:“赦免你无罪。” 钟离春说:“我瞪大双眼,是替大王看烽火的变化;露出牙齿,是替大王惩治拒绝进谏的嘴巴;举手,是替大王赶走谗佞的臣子;拍膝盖,是替大王拆除游玩设宴的高台。”
宣王大怒说:“我哪有这四点过失?你这个村妇胡说八道!” 喝令将她斩首。钟离春说:“请让我说明大王的四点过失,然后再受刑。我听说秦国任用商鞅,国家因此富强,不久就会出兵函谷关,与齐国争胜,齐国必定首先遭受祸患,大王国内没有良将,边境防备逐渐松弛,所以我替大王瞪大双眼看。我听说‘国君有直言劝谏的臣子,国家不会灭亡;父亲有直言劝谏的儿子,家庭不会衰败。’大王对内沉迷女色,对外荒废国政,拒绝接纳忠谏之士,我露出牙齿就是为了让大王接受劝谏。而且王欢等人阿谀奉承,窃取高位,驺衍等人高谈阔论,空洞无物,大王却信任任用这些人,我担心他们会耽误国家大事,所以举手为大王赶走他们。大王修筑宫殿苑囿,建造台榭池塘,耗尽民力,虚耗国家赋税,所以我拍膝盖为大王拆除。大王这四点过失,危险得像堆积起来的蛋,却只图眼前的安逸,不顾及将来的祸患。我冒着死罪进言,如果大王能采纳,我死也无憾!”
宣王叹息说:“如果没有钟离氏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过错!” 当天就停止宴会,用车子载着钟离春回宫,立她为正后。钟离春推辞说:“大王不采纳我的话,要我有什么用?” 于是宣王开始招贤纳士,疏远宠臣佞臣,遣散稷下的游说之士,任命田婴为相国,聘请邹国人孟轲为上宾,齐国因此治理得很好。宣王还把无盐邑封给钟离春的家人,称钟离春为无盐君。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这事儿得分两头来讲。秦国相国卫鞅听闻庞涓战死,便对秦孝公说道:“秦国和魏国是相邻的国家,对于秦国而言,魏国就如同人腹心的疾病。不是魏国吞并秦国,就是秦国吞并魏国,这种势不两立的局势再明显不过了。如今魏国刚被齐国打得大败,诸侯纷纷背叛它。我们可以趁这个时机讨伐魏国,魏国难以支撑,必然会向东迁徙。之后秦国凭借山河的险固,向东控制诸侯,这可是成就帝王大业的契机啊!” 秦孝公觉得很有道理,便任命卫鞅为大将,公子少官为副将,率领五万大军讨伐魏国。军队从咸阳出发,一路向东进发,警报很快传到了西河。西河守臣朱仓的告急文书,一天之内就送来了三份。
魏惠王急忙召集众多大臣,商议抵御秦国的计策。公子卬进言说:“卫鞅以前在魏国时,和我关系很好,我曾经向大王举荐过他,可大王没有采纳。如今我愿意领兵前往,先去和他讲和。要是他不答应,我们就坚守城池,再向韩国和赵国求救。” 大臣们都称赞这个策略。魏惠王于是任命公子卬为大将,也率领五万大军,前去救援西河,进驻吴城。(这吴城是吴起驻守西河时修筑的,用来抵御秦国,非常坚固,易于防守。)
公子卬正打算写信,派人前往秦国军营与卫鞅沟通,希望他能撤兵。这时,守城将士来报告说:“现在有秦国相国派来的人送书信,就在城外。” 公子卬让人用绳子把送信人从城墙上拉上来,打开书信一看,上面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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