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被老鸨用针扎了。
那人瘫在竹榻上惨嚎。
双腿血海穴扎着七根淬毒银针。
鸳鸯结的红丝线已嵌进肿胀的皮肉里。
吴仁安握蛇纹钳的手顿了顿——针尾缠着的胭脂结。
居然是阳州天工坊的手艺。
看来这店是真的大。
剜腐肉时薄刃忽然受阻,刀尖挑出粒沾着脓血的珍珠。
吴仁安就着烛火细看。
珠面云纹间嵌着红袖坊特制的金粉。
敷药时他多抖了二钱斑蝥粉,疼得嫖客暴起撞翻竹篓。
二十条环蛇干散落一地,最肥那条腹甲里竟卡着半截发黑的银针。
就说刚刚蹦断的针上哪去了…
这人被好友同着找的力工抬货似的抬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正赶上学徒回来。
那嫖客盯着学徒看个不停,直到被抬出了巷口。
“真不错…”
——
申时三刻的暴雨突兀泼下。
雨点砸在晾药场的马钱子上。
毒果爆裂声混着白鹤馆弟子的痛呼格外刺耳。
吴仁安捻起粒种仁投入寒水石罐,种皮遇着七叶莲药酒,渐渐浮出与珍珠同色的光泽。
学徒打扫满地狼藉时,靴底沾着的碎土被雨水润湿。
不注意在后堂的地上拖出一抹泥痕。
皂角装在个麻布袋子里头,正摆在松木桌板上,那《伤寒论》被风吹动着翻页。
——
暮色染透晒药场时。
铜铃指骨舌铎被冷风吹的铃铃直响。
吴仁安正用蛇胆酒擦拭柏木诊台的裂痕。
门帘忽被一柄雁翎刀挑开。
刀身缠着浸血的麻布。
雨水从刃口上滑落
刀刃缺齿处卡着半片带毛囊的头皮,血腥气惊得梁间夜蝠撞翻两筐新收的蛇床子。
来客脸上横着道蜈蚣疤。
从左额角爬至右腮,缝合的针脚用的是阳泽城常见的黄麻线。
可那双眼却透着十分的狼戾——虹膜泛着特有的阴翳,瞳仁在烛火里缩成根毒针。
“迷香三两,红花药油五钱。”雁翎刀鞘磕在脉枕上,震得寒水石罐渗出靛蓝霜雾。
“再来五粒壮阳药。”
吴仁安嗅到他襟口飘来的气味:久了不洗澡的腥臊混着江南水匪惯用的沉榆香,掌纹里嵌的却是官府特制的黑火油渣。
这些东西似乎对…
抓药的手顿了顿。
吴仁安故意将九分散抖落三粒。
药丸滚过青砖缝隙,恰被刀客皂靴碾碎。
红褐色粉末沾在靴面暗纹处——那分明是官府的徽记。他忽而翻掌搭上来客腕脉,指腹传来的震颤竟似冰一般。
“客官这脉象,戌时耍过的烈刀子酒,寅时又沾了的蛇涎香。”
吴仁安说着掀开地字号药柜。
取迷香时袖口漏出半截药童的指骨。
刀客的瞳孔骤然收缩。
雁翎刀锵然出鞘三寸,刃面映出井台边未扫净的骨渣。
红花药油是现调的。
吴仁安舀起半勺尸蜡混入油底,又添了三钱泡着童指骨的七叶莲药酒。
药杵碾过铜臼时,刀刃似的暮光正切在他鼻梁旧疤上。
将恶鬼纹烙成夜叉相。
刀客忽然以鞘击案,二十枚铜钱在台面跳成北斗阵,最末那枚正压住“亥时惊风”的血渍。
“要钱?”吴仁安忽然轻笑,指尖银针挑破迷香纸包。
刀客暴退半步,雁翎刀在空中划出个“乂“字,刃风扫落三束悬在梁间的断肠草。
药包系绳用的是佃户捆羊扣。
吴仁安手指翻飞时,暗将药童的指甲粉掺入绳结。
那刀客抓过药转身便走。
临走时刀子耍了个刀花。
皂靴在青砖烙下串带黑火油味的脚印。
他不是官差…官差没有这号人…
更没有这号狠人。
戌时的梆子声漏进门缝时,吴仁安正用蛇纹皮囊收装残余药粉。
学徒早回了家。
——
城南的菜市场早在戌时就歇息了,挑菜来卖的农家子日暮便卖完回去。
吴仁安也来过几次,练桩功时师父让买肉…
子时的梆子声漏过瓦当时,吴仁安正蜷在腐鱼摊的榆木梁上。
指间拈着的骨粉泛着靛蓝磷光。
却在菜市口石牌坊下骤然熄灭。
夜风卷着烂菜叶味儿拍在脸上。
混着屠户案板未洗净的血腥气,将最后一丝追踪痕迹吞得干净。
那案上还有些碎骨和肉星,一条黄狗前爪趴在案上舔着。
吴仁安靴底碾碎半片鱼鳔。
黏浆裹着蝇虫尸骸溅上裤脚。
七步外废弃的鸡笼突然倾翻,二十根竹篾在月光里拼出个残缺的“漕”字。
这卖鱼的和卖鸡的都是他们的产业。
按常理说,这水里讨生活的不应该卖鸡。
但阳泽前任府君的夫人爱吃一种八珍鸡下的蛋——于是漕帮就吞了养鸡的扫户,专为夫人养鸡。
吴仁安并指挑开笼底茅草。
迷香残渣混着黑火油味刺入鼻腔——正是那刀客襟口沾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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