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山夜祭
地窖的横梁在火把的映照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极了那些缠绕在石壁上的血咒。肖飞的掌风带着灵玉的清冽,擦过孩童脖颈时,那双眼眸里的空洞还凝着未散的呆滞。孩童软倒的瞬间,空气里的血腥味突然粘稠得化不开,顺着脚踝往上爬的寒意,让人想起忘川河底那些纠缠脚踝的发丝。
月飞反手将火把插进墙角裂缝,干燥的苔藓被引燃,火光猛地窜起三尺高,舔舐着窖顶的蛛网。二十七个黑影在阵法边缘显形,青铜面具上的蛇纹在火光里活了过来,鳞片的纹路间渗出暗红的光。他们手中的骨刃泛着青灰色,刀刃上的血珠坠落在地,竟在夯实的泥土里烧出滋滋作响的小洞,冒出的白烟带着淡淡的杏仁味——那是尸腐后的气息。
“你们坏了神的好事。”红衣女子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像被砂纸磨过的玉,每个字都裹着细碎的碴子。她站在阵法中央的血池边,猩红裙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布料的褶皱里似乎还凝着未干的血痂,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手中的骷髅法杖突然轻颤,骷髅眼眶里的幽绿火焰骤然变亮,地窖顶部的泥土簌簌落下,砸在教徒的面具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地下叩门。
雅玲指尖凝结的灵力突然炸开一朵冰蓝火花,清心咒的余韵顺着火光漫开:“你体内有心魔!”这声断喝如冰水泼入滚油,教徒们手中的骨刃齐齐嗡鸣,有两个站在后排的教徒突然捂住面具跪倒在地,指缝间渗出黑血,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面具下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圣女却只是掀起嘴角。她的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左眼眉骨下那颗朱砂痣红得妖异,像是刚从什么活物身上剜下来的。“那又如何?”她缓缓抬起法杖,骷髅的牙齿突然开始咬合,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是在咀嚼骨头,“只要神能让阿禾活过来,别说是心魔,就算让我把魂魄拆成碎片喂狗,我都愿意。”
“阿禾?”肖飞的指尖触到腰间的往生灯,冰凉的铜盏竟有些发烫。柴房里那孩子哭着说的话突然清晰起来——血巫教圣女三年前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农女,弟弟阿禾染了风寒,她背着去镇上抓药,回来时只剩个空荡荡的背篓。灯盏里的火苗不知何时变成了豆绿色,轻轻舔舐着灯罩上的云纹,像是在舔舐某种记忆的碎片。
月飞的剑已出鞘,玄铁剑身映出教徒们面具后闪烁的瞳孔,那些瞳孔里没有丝毫活气,只有被蛊惑的狂热。“三年前病死的孩童,魂魄早该入轮回了。”他的声音撞在地窖四壁,震落更多泥土,“你以为献祭千人就能换回他?不过是心魔编造的谎话。”
“谎话?”圣女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混着孩童的咿呀学语,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孩子正趴在她肩头。她猛地指向墙角那堆村民尸体,最上面的老妇人怀里还抱着个布偶,粗布缝制的兔子耳朵缺了一只,布偶的脸被血染得模糊不清,却仍能看出用黑线绣的圆眼睛。“阿禾走的那天,手里就攥着这样的布偶。”她的指尖开始发抖,骷髅法杖上的幽火突然窜起丈高,将她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成一个巨大的鬼爪形状,“神说,只要凑够一千个干净的魂魄,就能把他从忘川捞回来。你们凭什么说这是谎话?”
雅玲的目光落在圣女脖颈处的红痕上。那不是衣料摩擦的印记,而是像有什么东西从皮肤里钻出来又缩回去,留下蜿蜒如蛇的纹路,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蠕动。“三年前的风寒是疫病,”雅玲放缓了语速,灵力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水镜,镜中浮现出三年前的景象——药铺前排队的村民都戴着白布条,棺材铺的伙计连夜赶工,木板堆得比屋檐还高,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跪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怀里抱着件打满补丁的小棉袄,棉袄里塞着几块烤红薯,已经硬得像石头,“你在镇口跪了七天,直到阿禾的尸体开始发臭,棺材铺的王掌柜看不过去,找了块薄木板给你。最后是路过的游方和尚帮你葬了他,就在后山的向阳坡,对不对?”
水镜里的小姑娘突然抬起头,那张沾满泥污的脸与眼前的圣女渐渐重合。红衣女子手中的法杖“当啷”落地,青铜面具后的呼吸骤然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有个戴蛇纹面具的教徒刚要上前,月飞的剑已经抵在他咽喉,玄铁剑身流转的月华之力让教徒的皮肤冒出白烟,他僵在原地,骨刃“哐当”掉在地上,露出手腕上青黑色的血管。
地窖外突然传来鸡鸣。第一声鸡鸣刚划破夜空,圣女脖颈处的红痕就剧烈蠕动起来,她疼得蜷缩在地,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带出暗红色的血珠。往生灯突然从肖飞腰间挣脱,悬浮在她头顶,豆绿色的火苗变成了温暖的橘黄,照出她面具下的脸——右脸颊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是小时候带弟弟爬树掏鸟窝摔的,当时阿禾还哭着用袖子给她擦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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