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号,呜呜作响,天地颤栗,仿佛老天在震怒,在咆哮,在发狂。
这一晚,三里屯不知道多少家在忙着堵门窗。
谁能料到风这么大,能把门窗刮坏,而门窗一旦坏了,北风呼呼朝里灌,真能要人命。
“妈的,今晚这是咋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陆来喜家,房间窗子没关严,被刮坏了好几块玻璃,这下把他和媳妇冻得直跳脚。
原本还算暖和的房间,瞬间就冻成了冰窟窿,陆来喜不得不裹着棉被。
但在堵窗眼的时候,棉被掉下来,被他媳妇一把抢走。
陆来喜又要干活,又要抢被子,两头顾不上,把他气得险些要吐血。
“败家娘们,老子在堵洞,你来堵老子,是要气死老子是不?”陆来喜恶狠狠地骂。
“你好人,也没见你把被子给我。”他媳妇针锋相对。
陆来喜只好找来棉袄裹上,有心想不关窗户,但架不住北风呼呼往里灌,实在吃不消。
于是只好忍着怒气,继续找东西去堵,要是堵不上,今晚就别想睡了。
呜呜——
呜呜——
风大雪大,屋里的人根本不敢走出去,有些屋里没备柴禾的,这下子都傻了眼。
别看屋外的柴禾几步就能到,偏偏不敢走出家门,准确地说连门都不敢开。
风太大了,门开了不一定能关上,再说也舍不得把屋里的暖和气放跑。
整个三里屯,到处都能听到哭爹骂娘的声音,到处都有鬼哭儿狼嚎,鸡飞狗跳。
可以说乱成了一团。
真正听陆远的话,加固屋子和门窗的,只有少数几家。
比如大柱和三嘎子家,比如牛春根,此时此刻都在家里庆幸。
“娘,你还舍不得,要不是我听远哥的话,现在咱家也不知道被祸害成啥样了。”
大柱开始数落起他老娘来,谁让老娘当时舍不得花这冤枉钱。
也不能完全怪老娘,多少年都过来了,谁能想到今年冬天会这么难熬。
“嘿嘿。”
大柱娘尴尬地干笑几声,庆幸道:“小远那孩子是聪明,也不知道他是咋想到的。”
大柱朝窗户上哈气,使劲擦擦,朝外面张望,虽然模糊不清,但还是能看到漫天雪舞。
不是飘雪花,而是雪花打着旋呼呼飞舞,令人头皮发麻。
“现在知道他厉害了吧?”
大柱得意地一笑:“他提醒咱们屯粮食,也是一点都没错,要不这天上哪弄吃的去?”
大柱娘朝外面觑了一眼,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找不到吃的,准能饿死。”
“也不知道远哥家怎么样了?”大柱有些担心地嘟囔一句。
“你傻啊!”大柱娘不由分说敲他脑袋,“你是真笨,他能提醒你,还能让自己受委屈?”
大柱吃痛地揉揉脑袋:“说话归说话,干嘛打我,我看你就是在报复我。”
大柱娘被他挤兑了大半晌,此刻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哪能轻易服软。
理直气壮地叉腰:“打你咋了,你是我亲生的,我想打就打!”
“……”
大柱顿时没脾气了。
三嘎子家,类似的一幕也在上演,也是他娘舍不得材料,不同意他加固屋子和门窗。
现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三嘎子得意地数落他娘,让他娘很没有面子。
娘俩叽咯好几句,他娘终于羞恼成怒,逮着他揍了好几下,三嘎子这才老实起来。
委屈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打人是不对的。”
“咋了,打你咋了?打的就是你!”三嘎子娘更加彪悍,完全走不讲理的路子了。
“你凭啥?”三嘎子无比委屈。
“凭我是你老娘,早知道你是这样子,老娘当年不如养条狗。”三嘎子娘气势十足。
“……”三嘎子无比郁闷,自己活得不如一条狗啊。
打归打闹归闹,他们两家还是蛮舒服的,躺在暖烘烘的炕上,还有闲心斗嘴。
至于陆远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炕灶里加了煤炭,烧一个晚上都没问题,炕上热乎乎的,陆远只穿了个坎肩。
风声太大,陈秀英睡不着,索性点了煤油灯做针线活。
九老太原本睡了,也爬起来跟她一起做。
只有陆苗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陆远,给。”没过一会儿,陈秀英把一件棉布衫扔给陆远。
陆远接过来比了一下,嘿嘿傻笑道:“我媳妇真能干,不用穿也知道刚刚好。”
“赶紧穿上。”陈秀英瞪他一眼。
“好咧!”陆远脱下坎肩,将棉布衫套在身上,别说,大小正合适,柔软又舒服。
这是陈秀英根据卫生衣设计出来的,和后世的棉布内衣有点像。
“明儿给你再缝条裤子。”陈秀英看他穿着得劲,忍不住笑了,露出两粒小梨涡。
“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做一套啊。”陆远笑道。
“我有的。”陈秀英下意识地回应。
“我咋没有看到过?”陆远脑袋一抽,顺嘴就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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