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的军帐内,孙长清掀帘而入时,
正撞见张克给面如死灰的王掌柜斟茶。
那茶盏在王掌柜手中抖得叮当作响,
茶水溅湿了前襟上未干的血渍。
"王老哥莫怕,"
张克笑得像头餍足的狼,"跟着本伯做事,保你富贵平安。"
王掌柜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之前刚听说这位"燕州屠夫"的凶名,还不信,觉得张克是个生意人;
却没想到对方狠到连晋王世子都敢杀——
不,是逼着他动刀!
孙长清撩袍坐下,指尖轻叩案几:
"兄长打算如何料理后事?"
"把尸首扔给真定府的守军如何?"
张克摩挲着刀柄,"月托给我们帮了那么大的忙,捡个世子脑袋算安慰奖了。"
孙长清忽然眯起眼睛:"兄长,咱战报还没发吧?"
"自然。"
张克冷笑,"杀得太狠,报上去反而惹麻烦,
肯定弹劾我有伤天和,这不是功劳。"
"现在可以发了。"
孙长清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给晋王府...报功。"
张克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按《大魏律》,藩王世子擅离封地,
当地官员是要挂落的。
现在问题抛回去了——
晋王世子为何会出现在燕山?
至于时间对不上;
谁敢作证?
你知道晋王世子啥时候离开的为啥不阻止不报告?
那就不是失察之罪,起步是勾结,全家消消乐那种。
你猜伪梁和伪燕的皇帝姓啥,都姓曹,
一个是前任郡王一个就是前任亲王,品,细品。
孙长清眼中寒光一闪:
"战报就写——晋王体恤朝廷艰难,毁家纾难,
聚青壮数千助燕山卫大破东狄与伪燕联军。"
"妙啊!"
张克抚掌大笑,"再加一句:晋王世子武艺超群,
身先士卒冲阵杀敌,颇有当年成祖遗风!"
"正是!"
孙长清阴测测地接道,"此战首功当归世子,
奈何东狄狡诈,竟在退路上设伏...可惜我大魏救星陨落,实乃国殇啊!"
张克忽然拍案而起,竟即兴唱道:
“晋水清,汾河长,
紫气东来绕晋阳。
龙驹踏雪过雁门哟——
金戈曾照靖难光!
老槐树,发新枝,
紫气东来绕晋阳。
燕飞千载又回时——
应天旗在晋祠西!”
孙长清抚掌赞叹:"兄长这诗..."
"打油诗罢了。"
张克摆摆手,
眼中却闪着危险的光芒,"这事交给你办。
需要什么尽管支取,我再让伪燕俘虏给月托送份'大礼'。"
孙长清躬身领命时,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
真定府总兵衙门内,
月托三兄弟盯着地上那具华服尸体,
空气凝固得能听见银针落地声。
晋王府的蟠龙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幽光,照得三人脸色阴晴不定。
"做得好!"
朔托突然拍案大笑,脸上的横肉挤出一道狰狞弧度,"本将会重重赏你们!"
他袖中手指却对亲信比了个割喉手势。
待伪燕降兵退下,
萨哈连猛地揪住自己辫子:"见鬼了!
晋王世子怎么会死在燕州?"
"张克的借刀杀人!"
月托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自从几次惨败后,他得了条件反射——
但凡遇上蹊跷事,准是那个杀千刀的阴谋!
"哈哈哈哈!"
朔托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震得房梁落灰,"妙啊!白送的大功!"
萨哈连眼珠一转:"够换一个固山贝子爵位了!"
话音未落,两道饿狼般的目光立刻盯在他身上。
他们父亲虽是贝勒,可三兄弟至今连个最低的镇国将军爵都没有...都是固山额真(都统)
朔托舔着嘴唇:"城门那些目击的燕人..."
"反正都是两脚羊。"
萨哈连狞笑,"让镶红旗的人去料理干净。"
月托沉默地看着两个弟弟瓜分"战功",喉结滚动。
他当然知道这是张克的毒饵,可一个亲王世子的首级...
足够让他们兄弟相残了!
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都是扯淡,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成为张克的棋子,
加入两人的分赃中。
多一个牛录也是利益啊,
什么世子尸体是被送来的,
必须是被他们在战场上杀的。
至于一些其他尸体佐证他们不需要张克他们操心,三兄弟会自己解决的。
太原城的街巷间,货郎的拨浪鼓声混着童谣此起彼伏:
"晋水清,汾河长~紫气东来绕晋阳~"
扎着总角的小童们拍手嬉戏,
铜钱在破碗里叮当作响——唱一天童谣能换十文钱呢!
"听说了吗?
听说世子爷带兵把东狄蛮子杀得屁滚尿流!"
茶肆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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