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热闹中,李迎新的到来,无疑是又一个欢乐的高潮。李迎新,是母亲最小的干儿子。在那个认干亲不算稀奇的年头,他和母亲这对干亲之间的情谊,却格外深厚,浓烈得如同陈酿多年的美酒,越品越有滋味。
李迎新曾经在部队服役,那段日子里,他就像一只归巢的鸟儿,总爱和战友们分享家中的温暖。他常常念叨自己有个干妈,说起母亲时,眼睛里满是光彩,把母亲平日里对他的好,一桩桩、一件件,绘声绘色地讲给战友们听。从亲手做的家常饭菜,到贴心缝补的衣衫,再到那些关怀备至的叮嘱,战友们听着,心里满是羡慕,纷纷打趣他,说他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有这么好的干妈。
每次从部队回来探亲,李迎新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哪都顾不上,第一时间就奔赴母亲这儿。这次母亲过六十六岁大寿,他更是早早地就做了准备,一下车,手里就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满心欢喜地朝着家门奔来。
刚到门口,他就扯着那副洪亮的嗓子喊起来:“大妈,我回来了!”声音里带着旅途的疲惫,却又掩盖不住重逢的兴奋。母亲正在屋里忙着招呼客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上的活儿也顾不上了,赶忙迎出去。一见到李迎新,母亲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繁花,灿烂又温暖,眼睛里满是关切与疼爱,她快步上前,拉住李迎新的手,左看右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又瘦了,在部队是不是没吃好?训练一定很辛苦吧?”
寿宴开始了,满桌都是母亲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色香味俱全。李迎新在席间就像个欢乐的使者,忙前忙后,一刻都不停歇。他先是熟练地拿起酒瓶,恭恭敬敬地给长辈们倒酒,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真诚与尊重,嘴里还说着各种吉祥话,逗得长辈们合不拢嘴。随后,他又和哥哥姐姐们围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唠着家常,分享着部队里的奇闻趣事,模仿着战友们的方言和动作,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整个屋子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
母亲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就像被定格了一样,从未消失。她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流转,满是幸福与满足。那一天,她的身体还很硬朗,精神头十足。她的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悦,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这浓浓的亲情驱散了。
夜幕降临,客人渐渐散去,热闹的屋子慢慢安静下来。母亲坐在沙发上,眼神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欢喜,可没过一会儿,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责与惋惜。她转过头,看着我说:“迎新大老远来给我过生日,我本应该给他拿点钱的,这一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我赶忙安慰她:“妈,他和咱们是一家人,不会在意这些的。”可母亲却还是一脸的懊恼,不停地嘟囔着,怪自己疏忽了。
后来,李迎新的母亲听说了这件事,没过几天就专程来找母亲。一见面,两位老人就像许久未见的老友,手紧紧地拉在一起。李迎新的母亲笑着说:“他都那么大的小伙子了,还好意思接大妈的钱?也 不知道磕碜。”母亲连忙摆摆手,认真地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孩子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我这当长辈的,也该表示表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真挚,那股子热乎劲儿,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旁人看了心里都暖烘烘的。
从那以后,时光悄然流转,李迎新还是一如既往地常常来看母亲。每一次他的到来,都像是给家里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让屋子再次热闹起来。母亲呢,也依旧念叨着要给李迎新钱,每次都早早地把钱准备好,放在显眼的地方,就怕又给忘了;而李迎新呢,还是每次都坚决拒绝,笑着说只要大妈身体健康、开开心心的,就是给他最好的礼物。这一来一往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处处藏着平凡又真挚的亲情,如同涓涓细流,虽不汹涌,却绵绵不绝,滋润着我们每个人的心田。
在那一场热闹非凡却又透着几分莫名沉重的寿宴之后,生活似乎又回归了往昔的平静。一日午后,阳光慵懒地洒在大地上,我像往常一样去母亲家探望。路过园子时,不经意间抬眼,竟发现母亲家的房门正对着一棵纤细的小柳条树。
微风轻轻拂过,那小柳条随之悠悠浮动,姿态轻盈,恰似一个羞涩腼腆的小姑娘,在不知疲倦地不停鞠躬。这棵柳条树孤孤单单地立在园子的南侧那道略显陈旧的柳条篱笆上,周围一片荒芜,只有它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其余一同种下的柳条,都没能熬过那些风雨,早早夭折,徒留些干枯的痕迹。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拉扯着,目光再也无法从它身上移开。
那时的我,对风水之说一窍不通,丝毫不知这看似普通的柳条树,竟好似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恶意”,对母亲而言,是极为不友好的存在。在那些静谧的夜晚,当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棵柳树的模样,荒诞的念头也随之滋生:倘若它是妖精的化身,又或者有邪恶的妖精藏在里头,那母亲这一家,岂不是要陷入无尽的不顺利之中?这种毫无根据的想法,像一团乌云,悄然笼罩在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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