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赵胜听到此处,手中玉匕 “当啷” 一声,重重落在漆案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平静。“相邦莫非还记得沙丘宫变?” 他目光如炬,冷冷扫过蔺相如那病弱的面容,“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使赵国强大,靠的便是优质的战马与坚固的甲胄。上党地区,韩氏拥有精骑十万之众,当地的潞麻可用来织甲,煤炭能够冶铁。赵国若能将上党收入囊中,我军实力必将如虎添翼;反之,若拱手将其让给秦国,那无疑是自毁长城 !” 说着,他高高举起一片竹简,神色激动,脸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这是上党郡守送来的密报,十七座城邑,可征兵八万之多,足以组建三支精锐的胡刀骑士团 !”
赵王坐在案后,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案头的青铜方壶。这方壶,乃是从中山王陵挖掘出的珍贵战利品,壶身上的错金银纹饰,在摇曳火光下流光溢彩,美轮美奂。赵括心中清楚,此刻大王的视线,正牢牢落在地图上那用朱砂重重圈了三重的 “长子邑”。长子邑作为潞麻产区,旁边清晰地标注着 “可织玄甲三千领”,对于急需增强军备的赵国而言,这无疑是一块极具诱惑的肥肉,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
“武安君断言秦军必定会派白起为将,” 赵王突然开口,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一丝审视与质疑,“可有确凿凭证 ?”
赵括闻言,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三枚半两钱,钱孔处那个小小的 “郑” 字,在明亮灯光下清晰可见。“这便是黑冰台密探所用的钱币,源自阳翟市亭。” 他伸出手指,指向地图上的咸阳,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秦相范雎与白起,二人一文一武,将相和协,秦国方能昌盛。但若是攻打上党,放眼秦国,唯有白起有能力制衡我赵国骑兵。” 他微微顿了顿,眼角余光瞥见平原君听到这话后,肩膀瞬间绷紧,心中暗自冷笑,故意忽略这一细节,继续说道,“况且,据可靠情报,秦人正在陇右郡大规模囤积粮草,数量高达二十万石,这些粮草,足够十万大军支撑半年之久 。”
蔺相如轻咳几声,费力地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老臣派舍人冒险从咸阳带回的《秦律》抄本。”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缓缓划过 “军功爵制” 图表,神情凝重,“秦军制度严苛,每斩首一级,便能授爵一级,同时赏赐良田一顷。在这样的制度驱使下,秦军士兵眼中,赵军士兵就等同于田宅财富,他们岂会不奋勇拼命 ?”
平原君赵胜听了这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猛地站起身来,腰间的玉珏与漆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宣泄。“照此说来,我赵国军队就只能龟缩在邯郸城内,不敢应战?” 他怒目圆睁,手指直直指向赵括,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当年马服君赵奢在阏与大破秦军,靠的便是主动出击的果敢!如今武安君却要效仿廉颇老儿,一味死守,如此行径,将先王辛苦推行的胡服骑射置于何地 ?”
刹那间,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众人皆屏气敛息,紧张的氛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紧紧笼罩其中。赵括静静地望着平原君腰间那枚中山玉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苏三娘传来的情报 —— 平原君的家宰今日清晨,收受了秦商整整五车黄金。他心中豁然开朗,仿若一道光照进黑暗,随即镇定自若地指向地图上的齐魏边境。“臣并非主张一味死守,而是建议联合齐国与魏国,以此制衡秦国。” 说着,他从容展开另一幅帛图,神色自信,“齐国坐拥海盐之利,魏国盛产河粟,而赵国则有优质代马。三国若能互通有无,开展互市,必定能结成坚如磐石的铁盟。秦国若胆敢攻打赵国,齐魏两国必然会从后方偷袭,此乃当年乐毅大破齐国时所采用的合纵之术 。”
蔺相如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他缓缓举起手中玉杖。“老臣愿亲自出使齐国与魏国,进行游说。” 老人的声音,在此刻突然变得坚定有力,仿若焕发出新的生机,“当年完璧归赵,靠的并非逞匹夫之勇,而是巧妙利用了列国之间的制衡关系。如今秦国一家独大,赵国要想生存,唯有合纵这一条路可走 。”
赵王的目光,在赵括年轻坚毅的面容与平原君那花白的胡须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再次落在地图上用朱砂圈红的 “长子邑”。他不禁想起去年冬天,邯郸城的甲匠们因缺少潞麻,无奈停工,致使三万新征募的骑兵,因没有护具而无法正常训练。那些崭新的皮甲,就那样闲置在库房,等待着潞麻来织就防护甲片,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赵国军备的困境 。
“武安君的地图,” 赵王突然伸出手,“借寡人仔细瞧瞧。”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羊肠坂道的标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你说雨雪季此道难行,那旱季又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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