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凡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问题像道无解的棋局,怎么落子都是错。
他张了张嘴,舌尖却像被晒干的海藻粘在上颚,只发出砂纸摩擦般的沙哑声响:“霞姐,你听我……”
“听你什么?”霞姐骤然截断他的话,指尖如铁钳扣住他腕骨,翡翠镯子在青砖上投下弯月般的冷光。
她腕间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攥进他血脉里:“那你打算娶我吗?”
廊下鹦鹉笼的铜铃突然噤声,连穿堂风都凝作冰棱,在这句质问里碎成齑粉。
温羽凡望着霞姐眼底明灭的水光,那抹藏在旗袍盘扣后未凉的茶汤般的期待,分明还是那年在刀光里攥紧他衣角的姑娘。
“霞姐……”他的声线如被夜霜打蔫的枯叶,卡在喉间碎成半片叹息。
“我一直在等你。”的声线裹着暮春槐花香,像一坛埋了十年的女儿红,开盖时漫出岁月沉淀的涩甜,“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要掀起风浪的人。可我没想到……”她的指尖划过他腕间旧疤,那里凝着西郊猎场溅上的荧光黏液,在夜色里泛着鬼火般的幽光,“之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温羽凡喉结滚动,刚要开口,却被她冰凉的掌心抵住嘴唇。
“不用多说。”霞姐忽然上前半步,檀香与硝烟味在两人之间绞成漩涡,“你不是说要报仇吗?正好我也有血仇要报。”她的瞳孔在夜色中泛起幽光,藏青色旗袍下的身躯微微发颤,“来,我们一起修炼乾坤功吧。”
温羽凡身躯陡然一震。
他在她眼底看见翻涌的暗潮:那是浸在福尔马林里的爱恨,是用仇恨煨了千日的毒酒,更是将两人命途捆在刀架上的赌约。
他不禁后退一步:“霞姐,你这是拿自己做筹码罚我?”
“罚你?”她忽然笑了,指尖绕着鬓角碎发转了半圈,翡翠镯子在廊下灯笼光里划出冷弧,“不,我只是想通了。按部就班练到宗师至少要三十年……而你的做法才是对的!大伯、轩叔他们都在等着呢,”话音未落,眼尾陡然吊起狠戾,“等着看我拧下岑天鸿的狗头。”
温羽凡喉结滚动,望着她攥紧的指节泛白,再次后退一步:“对不起霞姐,我已经不打算再修炼乾坤功了。”
“是吗?”霞姐嘴角牵起冰棱似的弧度,旗袍开衩处绷出的小腿线条,锐利得像刚出鞘的匕首,“樱花国那位姑娘能与你共修,我就不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得向前踉跄,声线绷得像断弦的弓,却在她退后半步时僵在原地。
青石板缝里渗出的夜露映着他攥空的掌心,半片残月正掉在指缝间碎成银箔。
霞姐忽然发狠冷笑:“好得很。”她转身时发尾扫过他下颌,“既然温副会长嫌弃,我也不勉强。相信老金一定不会拒绝。”
“霞姐!”温羽凡心口骤疼,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想起两人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霞姐!你不要这样……”
霞姐的高跟鞋叩着地面远去,每一声都像用冰锥凿着他的耳膜。
温羽凡瞳孔骤缩,鬼使神差地冲上前,双臂环住她剧烈颤抖的肩线。
她背脊硬得像块冻僵的铁,硝烟味里揉着半残的茉莉香,像极了西郊猎场废墟里钻出的野菊。
“我愿意!”他的声音埋进她发间,带着破釜沉舟的颤音,“只是不想你因为赌气选错路……”
霞姐转身时,睫毛上的水光已凝成细碎霜花。
她踮脚轻啄他唇角,指尖勾住他腰带扣环:“傻瓜,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赌气,我早该找别人暖床了。”指腹碾过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带着井水般的微凉,“京城郊外你被岑玉堂追杀的时候,我不在;西郊猎场你与融合体死战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是撬开戴家地窖的暗门……”
她的拇指摩挲着他下颌新冒的胡茬,声音忽然轻得像飘进窗棂的槐花香:“从今日起,你踏血路我便执灯,你入刀山我来递刃。今天之后,你去哪我去哪。若是再敢丢下我……”
温羽凡突然扣住她后颈发涡,用滚烫的吻堵住余下的话语。
廊下铜铃被夜风吹得急响,惊起的灰鸽扑棱着掠过半轮残月,将两人交叠的影子剪碎在青砖上,恰似宣纸上晕开的重彩,浓墨里裹着未干的朱砂。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古朴的木门上织出细碎的光影。
温羽凡抬手推开寝室门,一股暖意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八仙桌上,青瓷碗里的白粥正腾着袅袅热气,两枚溏心蛋安静地卧在粥面上,像是两轮金黄的朝阳,切得细碎的酱菜丝码成整齐的小山,点缀在碗边,宛如精心雕琢的翡翠。
碟边压着一张素白便签,字迹力透纸背,“趁热吃,凉了伤胃”几个字刚劲有力,却又透着一丝温柔。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便签边缘,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曾经,霞姐在厨房里手忙脚乱,不小心炸糊了葱花,举着烧黑的铁锅不知所措,油烟熏得她睫毛打结,脸上满是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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