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玲刚要答话,聂海天已大步踏入。他接过药碗时,佟玲分明看见义父向来稳如磐石的手竟微微发颤。
"义父…..."她撑着床沿要起身行礼,却被聂海天按回锦枕。
"喝药。"简短的两个字,却让佟玲鼻尖发酸。药碗递到唇边时,她嗅到雪莲特有的清苦,还有...…义父袖间熟悉的沉水香。
赫连音儿悄悄往她身后多垫了个软枕,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佟玲小口啜着汤药,余光瞥见聂海天正盯着她腕间未愈的伤痕,眸色暗沉如渊。
"天机卷…..."佟玲犹豫的开口。
"此事不必你再插手。"聂海天突然打断,接过空药碗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指尖,温暖得让人想落泪,"林哲安欠的债,为父自会讨回。"
赫连音儿突然轻咳一声,往香炉里添了把安神的苏合香。袅袅青烟中,聂海天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些:"音儿姑姑会照看你。"他顿了顿,终是伸手拂去佟玲鬓边散落的发丝,"当年捡回的小团子,如今...…"
话未说完,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鸣。聂海天神色一凛,转身时又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冥王殿主。但在跨出门槛前,他回首望来的那一眼,分明还残留着为人父的温柔。
"傻丫头。"赫连音儿坐在床沿,指尖轻点佟玲眉心,"每次看你受伤回来,你义父都要震碎几盏宫灯。"说着取出个绣着芍药的香囊塞进她枕下,"新配的安神散,可不许再半夜练功了。"
佟玲将香囊贴在胸口,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她被村里的孩童唾弃,打骂的时候聂海天带着骨瘦如柴的她回到冥王殿,并把她宠上天。如今义父的掌纹更深了,音儿姑姑的鬓角也添了银丝,唯有给她的宠爱从未改变。
殿外长廊上,聂海天突然握住赫连音儿的手。月光流过他们交握的指缝,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这些年...…"他的拇指摩挲着赫连音儿虎口处的针痕——那是为他和佟玲绣冬衣时留下的。
赫连音儿笑着摇头,发间玉簪在风中轻响:"能陪在你身边,看着玲儿从那么小一团长成如今模样...…"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化作夜雾般的叹息,"就够了。"
檐下风铃叮咚,掩去了未尽的话语。但佟玲知道,只要有冥王殿在,就永远有一盏为她亮着的灯,也是当初她执意重建冥王殿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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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殿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床榻上。林婉儿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昨夜惊魂的疲惫已消散大半。
"婉儿,你醒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她转头望去,只见韩云霄双眼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显然整夜未眠。他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韩大哥......"林婉儿喉头一哽,泪水瞬间决堤。她猛地撑起身子扑进韩云霄怀中,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襟,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我好怕......"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
韩云霄将她紧紧搂住,大手轻抚她颤抖的背脊。"没事了,我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却掩饰不住眼底翻涌的痛楚,"再没有人能伤害你。"
良久,林婉儿才渐渐平复呼吸。她松开手,用衣袖胡乱抹去泪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韩云霄的手臂:"韩大哥,那日...…云海宫怎么样了?月姐姐她...…及时回去了吗?"
韩云霄身体骤然僵硬,眼中寒光乍现又迅速湮灭。他别过脸去,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云海宫...…已不复存在。"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时月她...…死了…..."
"什么?!"林婉儿瞳孔骤缩,指甲不自觉地陷入韩云霄的手臂,"怎么会...…是谁?!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
韩云霄沉默如铁,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他多想将真相和盘托出,可看着婉儿苍白的脸色,终究不忍心...…
"婉儿。"林哲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韩云霄如触电般松开扶着林婉儿的手:"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他匆匆起身,与林哲安擦肩而过时,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爹!"林婉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不知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女儿没事了。"
林哲安缓步走近,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女儿的面容。他伸手想抚摸她的发顶,却在半空中僵住,最终颓然放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喃喃重复着,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多亏爹和韩大哥…..."林婉儿话未说完,突然注意到父亲异常的神情。他眼中翻涌着太多情绪——痛苦、悔恨、不舍...…让她心头莫名发紧。
"爹,您知道是谁血洗云海宫的吗?"她试探着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韩大哥不肯告诉我...…但那些待我如亲人的宫众,还有时月姐姐...…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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