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我没能保护好族长……”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抬住了胳膊。
吕慈将吕勤拽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已经做到够好了,族长的事情怪不得任何人。”
说着安慰吕勤的话,可目光却一直放在躺在床上如熟睡般安详的兄长身上。
吕慈的嘴角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弧度。
“出去吧,让我和族长单独待一会。”
吕勤有些呆滞地看着吕慈。
有这么一个瞬间,他竟然从这张素来严厉的脸上看到了族长的影子。
听到吕慈的话,吕勤沉默地走了出去。
房门被顺手带上,一声有些沉闷的响声宣告这处房间于此刻开始从这个世界上被切割了出去。
一切喧闹尽皆消隐。
一切纷乱统统远去。
只有一个无助的弟弟,看着早已没了生息的兄长,沉默不语。
七年了,自打七年前用药物滋养五脏的法子没了功效,吕仁几乎每一天都在断崖式的衰老。
而吕慈是对这个过程观察的最清楚的人。
他眼睁睁的看着吕家的撑天玉柱一点点的崩塌,又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世人都说吕家七爷是吕家的影子家主,但其实从七年前开始,吕慈就已经是真正意义上为吕家做决策的那个人了。
耳濡目染几十年,不会奏乐也会弹,更何况吕慈不是蠢货,从小到大,只要是他真心想要做的事情便没有做不成的。
是,他确实喜欢用拳头处理问题,但那并不代表他只会用拳头处理问题,他和吕仁是亲兄弟,当年能被一起称作吕家双璧的人物,又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个单纯的莽夫?
而且有吕仁这么多年的模板在前,吕慈即使做不到比吕仁更好却也无论如何不会比他差太多。
那些最后还是会摆上吕仁桌案上的事务中其实有大半都是已经被吕慈处理过的。
按理说,衰弱的人就该静养,可吕慈试过了,如果没有那么些家族事务牵着,吕仁只会老的更快,甚至有段时间还出现了非常严重的老年痴呆症状。
吕仁为家族奉献了一辈子,骤然没了前进的必要后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对他来说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无奈,吕慈只好继续将那些事务摆在他的案头,给他点事做,也为自己的处理不当的地方进行些找补。
可这终究不是个好办法。
念头牵着身体,忍着病痛,一直撑到了今天。
看着病床上彻底不需要再为任何事劳心的兄长枯瘦的脸颊,吕慈突然觉得。
或许因着自己的私心让他一直挺到今天,是个错误的选择。
难过吗?
有点,但倒也不至于泪流满面。
一百多岁的人了,该经历过的都已经经历过,无非是又一次的来生再见罢了。
他只是坐在吕仁的床边,看着熟睡的兄长。
脑袋里一片空白,可嘴巴忍不住却絮叨个不停,从小时候那些糗事乐事,到近些年来族里小辈的趣闻。
这些事在吕仁生前是他们兄弟俩闲谈时总不能割舍的谈资,可现在却成了吕慈一个人的倾诉。
他自顾自念叨了很久,就像从前那样,只是这次,不必再顾忌吕仁的劳累了。
可是就这样让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又有什么意思呢?
吕慈渐渐停了下来。
他沉默了很久,开口道。
“吕家有我,你就先安心歇着吧。”
“吕忠也比着从前强多了,后面的小辈虽然缺了磨砺可总会赶上来的。”
吕仁静静的听着,可吕慈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变了个语气。
“嘿嘿,你上次说吾弟当为尧舜,想让我继任你这家主的位子,可你不知道吧,其实你老弟我早就是家主了。”
“你处理的家里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务啊,都是我处理完了丢给你解闷用的。”
“怎么样,气不气,是不是特别恼火。”
吕慈嘿笑一声,将老脸凑到吕仁跟前。
“你要气到不行就别忍着了,起来揍我一顿,我保证这回不躲不跑不还手,你爱揍多久揍多久。”
“……真不起来?不起来下回想要揍我可就得是下辈子了。”
“行了哥,别玩了,怎么跟着途明溜达了几天变得跟他一个揍性了,起来,咱回家了。”
“哥……”
吕慈抬手想要去将吕仁扶起来,可手刚碰到吕仁渐渐冰冷的身体,便好似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抬起一掌便抽在了自己脸上。
吕慈沉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目光透过垂落的发丝看向吕仁。
他还是在静静沉睡,分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是啊,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几句话醒过来呢?
别在自欺欺人,透过异人的视角,吕慈已经没法在眼前这副躯壳中再看到哪怕一丝流动的炁了。
“你真走了啊……”
吕慈拢了拢有些狼狈的头发,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盖在吕仁冰冷的手背上。
“既然走了,那你走慢点成不?”
“你稍微等我几年,咱说好了的,下辈子,轮到我当大哥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意见了啊。”
好,下辈子,你当大哥了。
隐隐约约的,吕慈好像听到了吕仁的声音。
可他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指缝里不知怎的漏出些汗水来。
想来是这屋子里实在闷热了些吧。
到底是不如家里舒坦啊。
“哥,咱们……”
吕慈握住吕仁的手,嘶哑地开口道。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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